归杳还是一身白衣,倒是见了风谣一点不惊讶。
风才歌在二人间转眸。“国师大人与小妹认识?”
归杳轻然道:“不认识。”
风谣顿时怒了:“不认识你个头!要不是你老娘我能那么憋屈吗!”
归杳皱起好看的眉头,道:“姑娘莫要乱泼脏水,女孩子家清白最重要。”
风才歌领会道:“小妹休得无礼,这位是从南江来的国师大人,你们不可能见过,定是你认错了!阿福,领小姐下去!”
那个侍卫阿福忙请风谣回了房。
“破石头,归杳为什么在这!”
“大人来监督你,很正常好不好!”
这冷静下来,她才想了清楚:这府里不知道有没有古扬月的奸细,若是知道风侍郎的妹妹与新任国师是旧识,保不得要生出什么事端。
怎么自己那么糊涂!唉!
好一会儿了,风才歌才来找她,应是送完归杳了。
“怎么了小妹?”
“呃,就是,戚家的三小姐来问兄长你去不去明日的京城聚会。”
风才歌顿时露出厌恶的面容来。“这边境在打仗,他们还在想什么聚会!?这心够大!”
“那这聚会是做什么的?”
“能干什么,喝酒吃肉!”
风谣挑眉,觉得这个兄长的家国情怀是真的不赖。“那……”
“小妹,那戚正卿可是个好官!不知平了多少冤案!这三小姐可是个庶出,果真没什么见识!你是咱们的嫡小姐,还是少与此人交往的好!”
风谣乖乖点头,又道:“那既然如此,可否让我这个嫡小姐与兄长一起去刑部涨涨见识?”
风才歌对小妹的知识储备很有信心。父亲从小就对二人严格培训,风谣的能力说不定与风才歌不相上下。但原主之前却缩在家里,只专注女红,倒是浪费了这一人才。
“你终于开窍了……好,你想在哪看看?”
风谣在风才歌进宫的那段时间可是去他书房查看了很多卷宗的,她了解到,京城的郊区官府十分懈怠,可以先去那里收服下人心什么的。
于是她就说去郊区那边平些案子,风才歌欣然同意,让她现在就拾掇好,明日就出发。
神石道:“你为何选郊区?那儿虽和县城差不多,但终归算郊区,离皇宫那么远,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去大理寺!”
“大理寺不是有那个戚正卿吗,我去了有个什么用。那儿离皇帝是近,但无法让我突出,皇帝看不见我的。”风谣收拾好床铺,就睡下了。
……
归杳环视着这个一月内易了无数次主的国师府,对知节道:“还是不要招什么人了,万事我们自己动手就好了。”
知节应了,道:“那明日我们可要跟踪风谣?”
“不必,我知道她去哪里。她那有神石监督,我们暂时不用管。”
知节道:“那可需我去戚辉那儿打一声招呼让他严格些?”
归杳转眸瞥了他一眼:“风谣不会去戚辉那儿的。离京城最近官吏作乱而戚辉却忽略管辖的地方,只有京郊。”
“可,她在高位惯了,自然是懒的,她会选择再次白手起家吗?”
“会。她原本也是白手起家,比起依赖他人,再来一次其实更要得心应手。”
……
风谣不打算坐轿子,她打算一路走过去。因为风家的两个侍郎都是清官,不太会拍马屁,自然不太受宠,能进入百官阁全靠的本领和仁德。因此风府离皇宫就远了些,离京郊到还近,走路过去应该会耗个两三天。
风谣拒绝了兄长派人跟随的要求,连侍女都不带——要是遇到抢劫什么的,她可不想带个拖油瓶。
到了中午,风谣途径一家酒家,她便进去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好菜。
风谣正准备动筷子,就听见隔间一阵摔打。一个老妇的声音犹为突出:“白眼儿狼!要不是老娘救了你,你哪里还活得了!”
“活?你连一点的尊重都不给我,干脆当初别救我!让我死了的好!”
“你——!啊——狗杂种,你连我都敢咬了!”
“是你先打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咬!!我是自防!”
“没良心的狗杂种!!你怎么不去死!”
风谣听得脑仁一阵疼,又听得一声巨大的摔门声,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抹着眼睛跑了出来。没了门的阻隔,那声音就更大了:“你走,你走啊!哪远给我死哪去!”
风谣抬头,见那豆蔻少女上了三楼。三楼是酒家提供的休息区,有床铺供客人歇息的。只不过那价钱贵得上天,极少人订过。
神石:“快,去管管闲事!”
风谣没给一块肉给噎着:“为什么?是不是你随了归杳那般,要做个八公?”
神石怒了:“你懂不懂啊,我有神魄,可以看出这些人的寿命长短!”
“噢?那你给我看看?”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好整改,缈星人的寿命普遍在三百岁左右,你要是功德攒得够了,就是永生也可以!”
缈星有个【天道台】,这个玩意不管做恶的人,只管做善事的人。只要你有功德,善事做得多,就可以去【天道台】用功德换取寿命。
“那怎么,你看了那女子的寿命?”
“不错,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关我何事。”
“别人也许可以那么说,但你别忘了,你是来攒功德赎罪的!你杀了多少善人,你心里还没点数?这姑娘是善良之人,你得救她。”
“那我不是改人家命运了?这世界肯定有天道啊,还不得搞我?”
“你放心,你戴罪立功呢,不会的。而且她能遇到你本来就是她的命,你的出现就是她的命。”
风谣摇摇头,叹了口气,起身朝那女子的房间走去。
“凭什么,她那么不尊重我你还站在她那一边!”那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姐,老夫人也是担心你啊,你,你再怎么样都不能还手!”这也许是她的侍女吧。
“那要她打死我你才开心!?你究竟是谁的侍女!”
“小姐!我也是老夫人买来的啊!老爷弃了你们,夫人身子弱月俸少得可怜,若不是老夫人,您哪还能活下去?”
“呵,那就是我得任她打任她骂了,就是死了我也应该是吗!”
风谣听不下去了,拍拍门:“姑娘,不如让我这个局外人评评理?”既然得救人,就得先把人的心理给稳住。
果真,那门很快就开了,正是那个豆蔻少女。她身着干净漂亮的衣裙,但布料却不名贵,是平常百姓家常用的粗棉布。“这个时候我最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了!”
那位多管闲事的人有些尴尬,挑挑眉道:“不如姑娘先讲讲前因后果?”
“好!我叫刘浅,这是婢女阿桃。”刘浅把风谣请了进来,道,“那老妇人是我外祖母。多年前,我刚出生时,我父亲见我是个女儿,便将我与我母亲一并遗弃,又娶了别人。外祖母与外祖父看不下去了,就让我娘俩与他们一起住。
“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做桃花饼的,花季做时能攒一大笔银子,待花季去了,他们就做普通的烧饼,但却极为美味,也能有笔不非的收入。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外祖父外祖母将我认做嫡孙女,将我送进京去考学。你知道的,咱们国啊只能嫡女学习考取功名,庶女可不行……为此外祖父外祖母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我的户籍转到他们名下成为嫡孙女只为让我读书……
“可就在刚刚,我明明在写课业,外祖母不识字,硬生说我是在写些……”她有些说不下去,鼓起勇气才道:“是为了攀附而给别家男子的!”
风谣挑眉:“那你真的在写课业?”
“当,当然了!”
“那怎么你还咬你外祖母?”
“她要来打我!”刘浅竖起眉毛,“拿个那——么长的鸡毛掸子!她要是因为我课业不好打我我也不会怎么样,那也是我活该……但,但她怎么能因为误会我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呢!”
风谣苦笑:“好好解释不就好了吗。”
“她不听她不信!”
风谣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就出来了。
“那怎么办,要陪她一天啊?”风谣握握脖颈间的石头。
“是啊。”
风谣无奈地抿嘴,看看自己的银票,见钱还够,就包了一间房住她隔壁,真好,她居然成了别人的免费保镖!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当初专心为民,一心为增进民生福祉,哪里会有这种结果?”神石哼道。
晚上,风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她的修为够高,可以不用睡觉,但却不能不进食。
许多灵气开始向风谣聚集,她的五感也开始变得敏锐。她摇了几下手,将周身灵气聚集在掌间,再慢慢消化……这其中聚拢灵力极难,需要极强的精神作支撑,外界不可有打扰。
而似乎老天就是不让风谣进阶,在快清晨的时候,在她终于要突破瓶颈的时候,隔壁不断传来细细碎碎的摩擦声。于是灵气不断地从她手间溜出,消散了。风谣的脑门上不由自主地爆出一条青筋。
这刘浅干嘛呢?
但不止是刘浅的房间,就是她另外一边的房间也传出的那么细细碎碎的摩擦声。好像是什么细细的东西在摩擦窗棂。忽然,风谣又听见自己的门外面也出现了这个声音。烦死了!
风谣干脆把灵气全散了,这下那么轻微的声音就听不到了。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风谣还是打算去看看。
“神石,你说那刘浅的寿命只剩一天是刚好一天吗?”风谣漫不经心穿着鞋。
“大约的啦。”
风谣手下一顿,穿鞋速度忽然加快,她跳下床,快速但却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一开门,她却看见她腰腹前面有一条白线。这线绷得很紧,贴着门框。
这什么玩意?她要是很快冲出去那她是不是会被拦腰截断?风谣不知这线两端连着什么,天才蒙蒙亮,看不真切。
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原来是那个老妇人,刘浅的外祖母,缓缓走了上来。她步履蹒跚,敲了敲刘浅的门。也许她还在生气,她拍门的声音略大了些。“浅儿,该出发了!”
无人应她。
“浅儿?”外祖母轻轻推门,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挡着了。外祖母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愤怒起来:“刘浅!你在里面干什么!是不是你房间里有什么人!快给我开门来!”
她又一顿猛敲,依旧无人应,外祖母怒了,后退几步,一脚将木门踹开!
只听砰的一声,随着木门撞墙声音的涌出,一声巨大的骨头断裂声也应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