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先前不需要睡觉的风谣这次竟然沉沉地睡着了。她是被宋莓叫起来的,原来是晚宴的时间到了。风谣却坚持要赖床,扒拉被子的劲儿大极了,宋莓也是无奈,只好叹气说明晚宴在御花园举行记得要快些来,也就任由她继续拥抱被子了。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霁华非常好心地在脑海里唱起了优美旋律给风谣当起床铃,吓得风谣还以为有什么妖魔鬼怪来寻她报仇,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了无睡意。
风谣不舍地离开床铺梳妆好后就出门了。但终究是刚睡醒,脑子还是混的,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她兜兜转转几次就是转不去御花园,气得她差点一脚踹翻假山石。
“别……”
“你讨厌……”
“别怕,没人看见。”
风谣:“……”
这是什么好运气,一碰就能碰到偷情的?转过身前的假山就看见一宫女模样的女人正躲在一个侍卫怀里唧唧我我。一见风谣,女人忙羞地大叫:“呀——!”
那侍卫脑门上有个红痣,像个道士。他更狂,直接拔出宝刀对准风谣:“你是什么人!还不滚开点!”
风谣赶紧别开眼不看他们。“那你不如告诉我御花园在何处吧?这样我才好走人。”
“往前走几来丈便是!”
风谣应声赶快溜走。凶什么凶,明明是你们理亏!
御花园有个四方镂空的带顶大殿,周围鲜花环绕,清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见众臣来得差不多了,风谣赶紧压低身子溜到风才歌旁边。坐定后,风谣转着眼珠想看看那人如何了,不知道那人灵力恢复得如何……?四下找找,瞧见那人正坐着淡定喝茶。
感受到她的目光,归杳非常复杂地回看了眼她,风谣轻咳了声,再很不自然地转开目光。
风才歌带着一人来到风谣面前,介绍道:“这位,将会是我风府重金聘来的军师,青苒,字景希。”
风谣抬眼望着这位叫青苒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打了招呼再细细打量他。只见这人一身黑色飞鹰短袍,长发高高竖起,眉间尽是疏离冷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景希,你请坐。”风才歌请青苒同坐。
“喔唷。”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这不是清荷真人的首席大弟子青景希么?不是说谁也不加盟么?怎么……”
风谣抬眼望去,此人面相阴柔,高挑的丹凤眼满是嘲讽。他身边环绕着三个舞姬,为他端葡萄送酒的。
“这不是左尚书吗?”风才歌冷哼,“这加盟也要看盟友够不够格!”
左尽龙双眼微眯,眉间充满了阴狠。他对一个舞姬使了个眼色。“风侍郎也太吝啬了,有那么个才智双全的谋士还不好好招待,连个美女都不给?来,这可是京城舞坊最有名的舞姬,……你还不去陪陪青公子!?”
舞姬硬着头皮上前去,可惜还没靠近青苒就被一股凌厉的掌风推开。出手者正是青苒。“左尚书,这些庸俗之物,”青苒顿了顿,泛着寒光的双眸冷冷瞥了左尽龙一眼,“还是你自己去享受吧!”
“左尽龙,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风才歌一拍桌子,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引来了许多吃瓜群众看戏,“刑部不同于其他部,我们没有尚书,我的地位与你是等同的!我还请你管管自己的鼻孔,别成天对着我!”
左尽龙皱眉道:“一个玩笑而已,风侍郎这是何必?”他一指风谣,“我实在是可怜青公子啊,你这居然没有美女相伴!噢……难不成,你要让你的亲妹妹陪他?”
“混账!”风才歌哪里听得左尽龙侮辱自己的亲妹妹,举手就要扇他巴掌!
这一巴掌要是真的下去了,那就完了。风谣简单地阻止了风才歌的千钧之掌,缓缓起身,绽开了自己如同白莲花般单纯的难过:“为何您要如此污蔑小女?”风谣又应景地挤出几滴眼泪,“难道,朝廷之人都是如此么?”
风谣又捂脸哭泣:“若当真如此,兄长,我不想入朝为官了!我若入朝为官,指不定他们要怎么污蔑我!女儿家的清白……可怎么办啊!”
风才歌瞬间明白了风谣的意思,同时也十分佩服小妹的演技。“这可是皇上谕令,你若不为官,为兄怎好向皇上交代?”
“皇上是天子,凡事都欺瞒不得!我到底为何会抗旨……”风谣委屈地看了眼左尽龙,随即又如同他是什么魔鬼般惊恐地别开眼神,“您如实说不就好了么!”
左尽龙:“……”
“哦?如实说什么?”盛龙皇、太后和皇后阔步走来,众臣忙下跪请安,“众卿平身!……好了,风家二女,你倒是说说,何人阻止你入朝为官啊?”
“也不是阻止……”风谣抹着眼泪,“是左尚书,他,他毁我清白!小女初次踏入此地,不知朝廷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觉得左尚书位列百官阁,那百官也应当与他相差无几……谁知我好好地坐在此处,这左尚书一上来就讽刺我兄长,还说我……还说我……呜呜这让我未婚夫如何看我啊!我又哪里敢再入朝与一大群像左尚书这样的人为伍!”
风谣在这句话里给他挖了两个坑。其一是“觉得左尚书位列百官阁,那百官也应当与他相差无几”,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作为百官的领头羊都干事如此难看,怎么给底下的人树好榜样?陛下您得深思啊,别整个上梁不正下梁歪;
其二是“左尚书一上来就讽刺我兄长”。同处百官阁,左尽龙却不团结同僚在朝廷里闹矛盾搞分裂,这是历代皇帝很忌讳的,风谣觉得盛龙皇脑子再怎么抽在这方面也不会抽得厉害。
而后面的“还说我……还说我……”更是引人遐想,作为听墙角听一半的盛龙皇自然能想到九霄云外去,而且还不好明面上问风谣到底说她什么。
果真,盛龙皇脸色不好,语气更好不好了:“左尽龙,怎么回事啊?”
左尽龙是万万没想到风谣还有这等操作,他也不知道皇上在背后听见了多少,忙跪了下来请罪:“臣知罪!”
盛龙皇反问:“何罪之有啊?”
“臣身处百官阁,不该做出有损朝廷形象之事!风姑娘,左某在此给你赔罪了!”左尽龙嘴上喊得好听,可眉间的阴狠却更甚了,“臣不该出言不逊,是臣对当时刑部没好好排查国子监而心存怨念。今听姑娘一言,顿时茅塞顿开,应以大局为重!”
风谣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刑部没好好排查国子监,又给扣一个办事不力的名头是吧?但在官场上也挺忌讳不给对方台阶下,更何况现在自己还什么势力都没有,所以她选择了装孙子。
盛龙皇叹了口气,罢罢手,让他起身坐回座位上去了。
太后看了风谣半晌,出声道:“你方才说你未婚夫……?”
风谣算准了太后会顾念原主母亲而关注自己,特意引出这三个字来的。风谣翻书一般快速更改方才的委屈相,娇羞道:“正是……只是,他顾及立场问题从未公开,就连我兄长,以及我们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是不知晓此事的。”
太后不悦道:“什么立场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告诉!你可别吃亏上当了!是哪家的黄毛小子,如此没担当!”
那个黄毛小子:“……”
“这……”
“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哀家替你做主!”
“他……他是国师。”
归杳:“……”有些事情就是躲不掉。
知节:“……”什么情况,子期何时与这个大魔女好上的!?他怎么不知道?
白戚:“……”这国师何时和风家的人好上的?那今早他的拉拢不就是在唱白脸了?
这立场,确实一言难尽……与盛龙皇对视一眼,太后才道:“国师何在?”
归杳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中央,现行一礼:“臣见过陛下见过二位娘娘。”
盛龙皇意味不明地笑了:“本皇还以为国师……罢了,既然如此,国师还是莫要辜负这位姑娘的好。只要你言行相符,并不用在意这所谓的立场,莫负了佳人。”
风谣听得开心,总算把砝码拉了来,这下,只要不是风才歌脑子短路,那搞定这个局面也就只是几十年的事情了。
唉,为了他们,她可是牺牲了大把白银!如果她站贪官那边……算了,就当用白银买他们对她的好吧!
“好了,回座位吧,快些请歌姬上来!”
盛龙皇一声令下,一位身着浅蓝色广袖的歌姬款步而来,姿势优雅,犹如步步生莲。她阿娜多姿,冷袖一舞,就开始打开歌喉。那悠扬的歌声仿佛犹如潮水一般,一下子冲上殿顶而后又缓缓下沉,沉入每个听众的心底。
她肤如凝脂,一颦一笑间尽展风华。
青苒闻此歌声,手下倒茶的动作一顿,不由得去看殿中的人。她虽是歌姬,但那股清丽的气质,歌声中的傲气,就连王公贵族都不常有。
歌姬恰好捻指唱完,眼神与青苒不经意交汇在一起。
她有一双好看的杏仁眼。青苒这样想。
“好!”盛龙皇大力鼓掌,“天籁之音,天籁之音啊!赏!”
“民女阿钰,谢过陛下。”这叫阿钰的歌姬微微福身,倒让风谣瞧见了她手腕上垂下的玉镯。她怎么感觉……这镯子周身有灵力浮动?
“我的天啊!”霁华惊了,“这,这人怎么那么像……鹤扬啊?”
风谣惊了,仗着霁华无法像神石那样听到她心中所想,心里一个劲地道:老娘就是鹤扬,这怎么,是撞脸?
归杳那边,知节还没放过他:“你什么时候和风谣好上的?”
“……没有,演戏。”
归杳抬眼,恰巧瞧见歌姬阿钰看了他一眼。
是她!
归杳思索片刻,起身离席跟随阿钰出去了。
风谣觉得阿钰特别漂亮,眼睛一直跟着她,自然也就看到归杳跟着她出去了。这什么情况?帮她把青青草原搬过来?她以出去透气的理由也离席了,来了个双重跟踪。“霁华,你是不是能支撑我隐身?”
本来要龙丹是想解决国子监那档子事儿的,但既然那事儿不用她查了,也不代表龙丹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