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白狗似乎是条性灵之犬,跑进门来之后,直冲到田铁军面前,脖子伸长,眼睛瞪大,嘴里不断发出“汪汪”之声,认准这满屋子里的人,唯独田铁军是它的敌人一般。
小狗不断狂吠,田铁军吃了一惊,也颇感意外,心中一个劲想道:“这条恶狗,为何只对我一人大呼小叫?”心念转动,见这小狗个头太小,又无恶相,心里随即多了几分胆量,不再惧怕。于是挥舞双臂,冲着小狗大叫道:“滚开,滚开!”只是这小狗聪明之极,并不惧怕田铁军,反倒张开小嘴,嘴唇紧収,龇牙外露,发出攻击姿态,作势向前撕咬。田铁军见它露出凶相,心中生了怯意,双臂挥舞也慢了下来。
便在此时,只见一个女孩子走进门来。众人向她齐齐看去,只见这女孩年约二十岁,大眼睛,带着一顶白色太阳帽,帽子上放着一个又大又圆的太阳镜。上身穿着一件浅黄色的紧身带帽短袖,下身穿着一件深蓝色宽腿牛仔裤,牛仔裤膝盖处各有两个刻意磨破的裂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膝盖处的肌肤。牛仔裤的裤边也被有意磨出絮状,刚好触及脚腕,双脚穿着一双白色旅游鞋,显得干净利落,青春靓丽。
女孩的出现,让在场众人颇感意外,不知她所谓何来。只见她走进门来,看也不看众人,自个找了地方坐下来,随手拿下自己右肩膀上的挎包,拉开拉链,从挎包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将瓶盖一拧,然后把矿泉水送到嘴边,张口就“咕噜噜”地喝起来。想来这一路上山,必定是又累又喝,才如此旁若无人的畅饮起来。
女孩喝完水,双目看着那只小白狗,喝道:“大卫,过来。”话音刚落,只见这小狗身子一转,拔腿就向女子跑来,小嘴一张一合,目光欢畅喜悦,蹦蹦跶跶地来到女子眼前,抬头冲着女子摇头摆尾,神情愉悦快乐。
厢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也在这突然变故中兀自惊奇,不约而同的看着女孩和小狗在屋里的一举一动,谁也没有出声。
这女孩将右手中的矿泉水,慢慢倒入左手里的瓶盖中,然后端在手里,放到地上,又冲着小狗叫道:“大卫,喝水,看把你渴的,赶紧给你结结渴吧!”女孩显得极为心疼小狗,神情颇为用心仔细。小白狗得了主人指令,伸出舌头,将瓶盖里的水不一会就添了个干干净净。女孩复又倒满,小狗又接着“吧唧吧唧”地舔喝,如此反复,小狗喝了有六七瓶盖水,才心满意足的摇摇尾巴,蹲在女孩右脚下,双目冲着众人看了一圈。
女孩给她小狗喂完水,这才将手中水瓶收起来,显得异常平静,如若无事一般。
见女孩如此没有礼貌,站在田铁军身后的马志平却跳将出来,向前迈出两步,冲着女孩嚷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没看见我们这么都人谈事吗?”
马志平大声嚷叫,女孩尚未出声,只见她脚下的小白狗猛然窜出,神情大怒,冲到马志平身边又狂吠起来,“汪汪”地叫个不停。马志平向那小狗瞧去,见它双目怒睁,勇敢顽强,心中反倒多了一丝惧怕。他胆子原本就小,加之此刻又有师傅孟红军和师兄田铁军在场,做事说话小心翼翼,担心万一有什么纰漏,又要挨师傅师兄责骂,故而多了一份小心。但此时,面对小狗吠叫,他又不甘退缩,落于师兄身后,被师傅和旁人看了笑话,因而只能原地不动,心中虽然担心被小狗撕咬,表面上却镇定自如,毫无怯意。
女孩并未阻拦自己小狗,任凭它冲着马志平吠叫,眼睛也不抬,看着梁晓伟,淡淡地说道:“这么多人欺负你,你怎么这么淡定?”
众人一听女孩这么说话,心知她一定是梁晓伟的朋友,看着梁晓伟此刻狼狈不堪,便出手相救。
梁晓伟见女孩和自己说话,颇感意外,他脑子快速搜索,也搜索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更谈不上认识,不解地问道:“这位同学,你是在问我吗?”
女孩眼睛一翻,双目一缩,心道:“这人怎么像个白痴,我明明问他,他却浑然不知,简直就是个呆子。”心念转动,嘴上说道:“我看你还没被人欺负够,脑子还不清醒。”说完又冲着马志平喊道:“我就是个路人甲,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
梁晓伟用手摸摸自己头发,觉得自己一头雾水,心中想道:“她刚刚明明是在帮我,为何我问了她一句,就生这么大的气,又骂我是‘呆子’、‘白痴’了呢?这女孩真让人琢磨不透。”
众人闻听此言,才知这女孩并不认识梁晓伟,也不是梁晓伟暗地里请来的帮手,心里顿时敞亮了很多,但这女孩到底是谁?大家心中仍旧像谜一样,存在质疑。
马志平闻言也胆大起来,冲着女孩喝道:“少废话,赶紧说,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不然怪我不客气。”
女孩不耐烦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难道你也和他一样是个白痴吗?”女孩说着抬起右臂,用右手食指一指梁晓伟。接着又显得极为生气的样子说:“你们这里的人难道都是白痴吗?为何要让我把话说二三遍你们才能听懂呢?难怪我妈妈说……。”说道此处,女孩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说,戛然而止,收住下面的话。
田铁军听见女孩言语如此放肆,勃然大怒,喝道:“小小年纪,跑到此处撒野,赶紧滚蛋。”女孩尚未说话,只见这小狗颇通人性,知道田铁军对着主人发飙,便将身子转到田铁军和马志平中间,距离两人有一米,龇牙咧嘴,狂喊狂叫,势头比之前更为凶猛。
田铁军一看这小狗颇为难缠,刻意要和自己缠斗,心中早就恼怒万分,只见他陡然向前迈出一步,飞起一脚,向那小白狗急速踹去。众人心里一紧,感觉这一脚出去,非要了小狗性命不可。朱媛媛不忍心看到,将脸扭向一侧,成昆和自己的师妹也惊悚万般,心跳加速,不忍看这血腥一幕,抬起双手,将眼睛严严实实护起来。年志东的夫人陈薇薇更是脸色煞白,一头扑进年志东的怀里。年志东用手将陈薇薇一搂,精心呵护,担心夫人受到惊吓。
瞬息之间,众人并未听到小狗惨叫之声,而是听到田铁军大喊大叫道:“啊,啊!我的脚……”在场众人齐刷刷的向田铁军看去,只见那条小狗稳稳地爬在田铁军右脚脚面,牙齿却牢牢地撕咬着田铁军的凉鞋,牙齿穿透凉鞋直接刺进田铁军脚面的肉里,脚面上渗出一些血迹。
田铁军慌乱之中,急忙将自己右脚踢来踢去,试图使劲将小狗甩出去。但任凭他怎么用力,这小狗却如钉在他脚面一般,纹丝不动。小白狗一边紧紧撕咬住田铁军,一边用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以防有人偷袭。
女孩似乎并不关心小孩安危,拿出手机,若无其事的自拍起来,还不是卖萌装嫩,一张一张拍着自己。
田铁军痛的哇哇大叫,神情惧怕痛苦,他也没有料到这小狗会如此迅猛歹毒,撕咬住自己紧紧不放。这种场面在场之人谁也未曾见过,就连李天凤、年志东、孟红军等年岁较大之人,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见此状况,自然也是心骇万般。朱媛媛的大徒弟看见田铁军惊惧痛苦,颇为着急,远远地看着,满脸堆满关切之情,只是苦于师傅师叔在场,不敢朝前走出一步。
只听田铁军哭喊道:“志平,你赶快把它弄走。”马志平听到田铁军叫声,急忙俯下身子,伸开双手去抓。小狗见有人要抓自己,四条腿抱紧田铁军的右脚,抬起头,看着马志平,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攻击之声。马志平一看小狗毫不畏怯,担心自己受到攻击,心生惧怕,又将双手收了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小狗始终稳稳地停在田铁军脚面。
眼见马志平对小狗毫无办法,束手无策。孟红军站了起来,走到北边墙根,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约一米左右的木棍,来到马志平身旁,伸出木棍让马志平接住,嘴里狠狠地说道:“铁军,把腿生出来,让志平将这畜生一棍打死。”
田铁军和马志平两人领会了师傅的意思,田铁军不再胡乱踹脚,左手扶着墙,右脚平稳伸出。马志平从师傅手中接过木棍,双手举起,做出击打之势。心想这小狗看到自己手中武器,定会自行逃走。然而这小狗却并非他想的那么胆小怕事,见他手中握有木棍,不但毫无退却之意,反而全身毛色竖起,耳朵也高高立起,低吼之声从喉咙里一声高于一声的传出,只等对方下手,自己伺机攻击。
梁晓伟看着女孩说道:“同学,赶紧让你的小狗撤了吧!”女孩爱理不理的说道:“他们欺负你,我帮你出气,你为何装模作样不识好人心。”梁晓伟心中笑道:“这女娃性子好奇怪,我只反问了一句,就被他当着‘不识好人心’了。若是我再多问几句,岂不也像田铁军一样的下场。”心下这么一想,心情也随即高兴起来,抬头看着女孩说道:“小生在此谢过女侠啦!”说完两手握拳,像个绿林好汉一般,对着女孩作揖。
女孩见梁晓伟说得轻松幽默,嘿嘿一笑,脸上顿时喜上眉梢,对着梁晓伟说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话之时,忽听得马志平又连着“啊啊”几声,声音特别凄惨。两人急忙望去,只见小狗又倏地扑到马志平的左脚上,一口撕咬住马志平的脚跟,痛得马志平立马将手中的木棍丢弃在地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惊恐万般的大呼小叫起来。他几次伸手想抓,又担心这小恶狗咬了自己手指,试探几次,终究不敢下手。小狗一旦咬住对方,就纹丝不动,任谁驱赶,都不松口。
孟红军看见两个徒儿先后受到小狗攻击,大徒弟田铁军兀自坐在一边抱着右脚按揉,小徒弟此刻正躺在地上打滚,那小狗兀自不动,毫无退意,便快步走上前去,飞起一脚。这一脚又快有准,小狗猝不及防,被突然踢中,惨叫一声,飞了出去,瞬间又掉落在地。好在小狗身形娇小,身子又轻,加之聪明伶俐,反应极快。因而这瞬息变化之间,并未受到伤害。只见他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灰尘,跑到女孩身边蹲了下来。
众人见小狗回到女孩身边,大家才放松紧张心情,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刚才这一幕人狗大战煞是激烈,虽然不是千军万马厮杀,但火光电闪之间,却让每个在场之人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
女孩一见自己心爱小狗被孟红军踢中,杏眉怒皱,大声叫道:“喂,喂!你这老头,干嘛踢我的‘大卫’,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孟红军一听这女孩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甚是愤怒,再加上她养的小狗连伤自己两个徒弟,心中更是气恼万般,当下喝道:“你这女娃,年纪轻轻,心肠却如此阴毒,眼看小狗伤人,也不唤回。谁让你来这里的?”他心中暗自思量,这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出现在关中书院,而且从前门竟然一路穿行至第五道大院,现身于此。而且胆大毒辣,镇定自如,看不出丝毫畏怯之情,似乎有备而来。如今她的小狗伤了自己两个徒弟,不但让他这张脸颜面无存,而且让在场之人看了笑话,这件事情一旦被外人所知,必将成为长安城里的笑柄,让自己以后很难抬起头来。
女孩眼睛一白,不屑地说道:“都是他们自找的,关我什么事。”孟红军怒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女孩斜眼看了孟红军一眼,快人快语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孟红军想着自己好歹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大师”身份之人,如今被这小姑娘横眉冷对,心中自然愤怒万般,气得的说道:“你……你这丫头。”他内心本想骂这女孩“你这畜生”,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以自己这般骂这女孩,有点失了身份,于是改口为“你这丫头”,言下之意是说这女孩是个不成熟的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