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伟坐在车里心中暗自寻思:“这帮人是什么身份?怎么不分青红二白便冲着我们乱砍乱杀?是不是他们认错人了?要抓的应该是刚刚前面跑过的那一对男女,天黑认不清,错将我们抓住。”
汽车又驰出里许,突然想起:“啊哟,不好!是不是李大龙派人来抓我们,瞧这帮人的样子,似乎有一两人极为面熟,好象在后院酒吧见过,倘若是李大龙派人前来抓我们,这人坏的要命,落在他手里,难免要遭折磨。我得想办法带刘婷婷逃出这里才对!”
于是,用肘轻轻地撞击了一下刘婷婷,在她耳朵旁低声说道:“刘婷婷,我觉得这帮人是李大龙的手下,咱们两个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一会看我眼神,咱们找个机会跑出去。”
旁边一人似乎听到梁晓伟所说之话,恶狠狠地伸手在梁晓伟的头上抓了一把,大声道:“想跑,门也没有,你们乖乖给我呆着。”
这人说完,命令前面的司机道:“开快点。”
司机当下加档提速,将车开得快飞起来。大路上车水马龙,车子飞快的在车流中奔行。
梁晓伟和刘婷婷几乎挤在一起,刘婷婷此刻反倒极为平静,道:“既来之,则安之!”
梁晓伟本来心慌意乱,心思一直担心刘婷婷受到伤害,此刻见她镇定自如,反倒让自己心安,便不在说话。
车上几名大汉见梁刘二人安静许多,也不再大声喊叫,抓住梁刘二人的手劲也慢慢放松。
梁晓伟心中突然想道:“倘若此刻我们两个乘其不备跳下车去,一定可以逃走?”
于是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刘婷婷,结果什么也没看到,才明白自己头上罩着一个头套。心里便不在去想‘逃跑’之事。眼睛一闭,身体放松,犹如入睡一般。
汽车行至一个破旧的厂房前停了下来,厂房内传来狗叫的声音。早有两名男子等候多时,见车行至屋前,将厂房大门拉开,有一条德国狼狗奔了出来,那狗浑身黑毛,唯独两只眼睛带着一圈白毛,一看便知是纯正的德国名犬。
这狼狗一见来人熟悉,立刻停止吠叫,兴高采烈的在主人面前摇着尾巴。
车上的几名大汉将梁刘二人推下车,向厂房深处走去,德国名犬见有外人,耳朵自然竖起,喉咙已经蓄势待叫,发出“嗷嗷”的低吼声。
领头光头男子向黑犬挥手,黑犬缩脖伏地,摇尾亲热,神情极为乖巧。
一行人走进厂房大门,只见里面豁然开朗,空置的厂房到处是蜘蛛网和尘土,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恐怖。
几名大汉手中各自拿着一把手电筒,在黑暗中尚能看见四周。行了片刻,只见前面有微弱灯光从狭窄的门缝投射出来,只听砰的一声,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将一个小铁门拉开。
梁刘二人被人连拉带推拽进门里,黑暗中只见这狭小的屋里有三四个身体魁梧之人站在里面,一个不大的破旧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此人一见众人带着梁刘二人进入,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梁晓伟只觉双腿后面快接近屁股的地方让人踢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梁晓伟暗暗叫苦:“这下完了,这屋子伸手不见五指,不知对方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知他们把我们抓来做什么?要想跑出去,可真不容易。”
黑暗中只觉右臂被刘婷婷紧紧握住,手指似乎在略微颤抖,梁晓伟知道此刻就是刘婷婷这样胆大心细的女子,也难免有一点紧张害怕。
但危险之际,一想到刘婷婷在身边,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不能在刘婷婷跟前失去男人的本色。更何况她还是个警察,骨子里最瞧不起没有血性的男人,虽然处境凶险,但未必就有多么可怕。人生处处有风光,无论身处险境,还是高光时刻,只要心意笃定,总能赏心悦目。
想到这里,他信心大振,心头雄心万丈,怯意全无。
只听屋里有个男子低沉说道:“把他们的头罩去掉吧!”
显然是在命令领头光头。男子声音粗壮,简短悠长,却含有不容质疑的威严。
片刻之间,梁刘二人的黑色头罩被人从头上摘掉。梁晓伟慢慢睁开眼睛,才看清了屋里的一切。
他急忙扭头看了一下刘婷婷,谁知刘婷婷也同时扭过头来看梁晓伟,咫尺之间,两个人眼光瞬息之间交流,彼此心领神会,相对微微一笑,再有没有惧怕情绪。
坐在破旧沙发上那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知道为什么要把你们两个请到这里来吗?”
梁晓伟对中年男子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便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他们把我们……带来,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和你没有关系,一边呆着去,我们今天要找的是她,怪就怪你不长眼睛,和她走在一起。”
梁晓伟心中七上八下,惊惶不定,心里突然越发紧张,想道:“原来这伙人是冲着刘婷婷而来,这可要不得,如果刘婷婷有个三长两短,那麻烦更大。”
只听得刘婷婷大声回道:“哦!原来你们冲我而来,想怎么样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如果和他没有关系,你们让他走人,我留在这里奉陪你们。”
梁晓伟感觉刘婷婷松开了自己右臂,语言中傲气十足,嗓门嘹亮。
心中想道:“这丫头越是危险,胆子越大。”
梁晓伟心里一想:“原来这帮人不是李大龙的人,那就好办多了。看来也没有多大危险了,不过他们找刘婷婷干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刘婷婷是警察吗?私扣警察这可是要反大罪的。”
一想到这帮人和李大龙没有任何关系,他心里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
虽然这帮人的底细他还很不清楚,但想到自己跟他们并未有远仇近恨,谅他们也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可是听到这些人似乎同刘婷婷又有一些事情,他内心反倒替刘婷婷紧张起来。
梁晓伟向前走了几步,离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更近一些,这才看清了他的神色和衣着。只见他神情严肃,气质儒雅,全身穿着褐色棉麻唐装,上下风格一样。头发梳成背头,一丝不苟,十分讲究。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雪茄,不时抽上一口。右手食指上带着一个精致的玉石戒指,一看就是品相上乘的翡翠。
梁晓伟美术专业,父亲也喜欢古玩,从小就见识过很多玉器珠宝,耳闻目染,也算半个专家。因此判定眼前这个人要不就是一个古玩领域里的专家,要不就是沽名钓誉,用这些上乘玉石充作门面,沽名钓誉而已。无论怎么看,这个人不像一个坏人。
他朗声道:“不知你们找刘婷婷什么事情。”
旁边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喝道:“小子,你什么人?莫非你和她是同一路人。”
闻听此言,梁晓伟心下镇定了很多,他抬眼望去,只见说话满腔苍老之音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身穿一身黑衣,中式唐装款式。中等个子,不胖不瘦,脸色很黑,看上去身材魁梧结实,精干有力。在他的傍边,站着同样一个人,神态身形和他如出一撤,相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酷似一对孪生兄弟。只是这人年级轻轻,为何说话声音如此苍老,听上去如同一个七老八十老汉之声,让人匪夷所思。
梁晓伟心里想道:“莫非这两个人是双胞胎,想不到他二人都成了坏蛋,可惜了生养他们的父母。”
想道此种情景,自己反倒胆大起来,提高声音,朗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你没看见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吗?”
他言外之意非常明确,大有嘲笑此人有眼无珠,明明被他们的人把自己和刘婷婷绑押过来,却明知故问,虚张声势,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想到刘婷婷和自己才刚刚认识,两人虽然言语投机,性情默契,但总归半生半熟,还算不上有多么熟悉。如今遭此横祸,让她这样一个女孩身陷险境,想来其中也有自己的缘故,心中多了几丝歉疚。
这时,有一个嘶哑之声传了过来:“小子,你嘴挺硬啊!到这个地方,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们可不是和你打嘴仗的。”
梁晓伟抬眼一瞧,说话之人正是刚说话满腔苍老之人的孪生兄弟。两人长相一样,身形胖瘦也没有区别,一时之间,分不出谁是兄谁是弟。
梁晓伟心中思量,先前说话苍老之人可能是兄,后来嗓子嘶哑之人是弟。兄弟俩一唱一和,大有在儒家男人面前邀功取宠之意。
梁晓伟从被推上汽车之时,心中就打定主意,纵使龙潭虎穴,自己也要闯上一闯。他本性虽然顽皮,但从小所受的教育,让他浑身充满正气,加之父亲及伯父对他耳提面命的说教,也让他面对危险时,内心深处却能焕发出一种男人气概。
走进这个地方时,他心里一直在盘算:“到这种地方,不管有多么危险恐怖,还要胆大心细,不能有丝毫惧怕。现在是法治社会,想必这帮人也不会乱来,做出危及自己和刘婷婷性命的事情。这帮人看上去个个凶神恶煞,不像好人。其实,只是装装样子,吓唬吓唬胆小之人,真正遇上不怕死的人,他们个个都会变成贪生怕死之徒。自古身正不怕影子斜,正气压倒邪气,我可不能被他们吓尿。”
心里这么一想,身体也就显得更有胆识,他昂首说道:“你们无缘无故把我们弄到这里,还不想让我们说话。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没有什么嘴硬不嘴硬的。”
声音苍老之人一听梁晓伟胆大顶撞,语气充满不屑和傲慢。他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万般,向前迈出一步,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射出了无数道凶光杀气,双目不住的打量着梁晓伟,试图用目光威逼恐吓住眼见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小辈。
站在他傍边的说话声音嘶哑的男子再次喝道:“小子,看把你狂的,我哥问你话,算是对你很客气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你知道他是谁吗?长安城里没几个人敢像你这样对他说话。”
这个说话嘶哑之人显然有点极不耐烦,满脸暴躁之色。说话之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铁管,大有一言不合,便将梁晓伟打翻在地之势。
梁晓伟一看他手里多了一根铁棍,心里兀自一怔,须臾间又多了一份豪气,大声道:“听你们说话都是长安城的人,我也是长安城人,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里。你们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们两个人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被你们这些人劫掠到这里。我们一没犯法,二没抢人,更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你们凭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来。就算我们有错,也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可以劫掠的,不是还有公安吗?”
说完他看了看刘婷婷。
说话嘶哑之人被梁晓伟一席话气的大怒,脸上青筋暴起,满脸涨红,霍地向前跨出,手中铁管在空中高举起来,喝道:“我今天非要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长安城里我混了十几年,还没见过你这号人,像你这种小白脸,打残了也不可惜。”
梁晓伟一看他恼怒万般,气急败坏。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说道:“真是可笑,要打要杀,我头都不缩。”
说话嘶哑之人瞬息之间,已经来到梁晓伟身边,挥起铁管,朝着梁晓伟脑袋狠狠击去。
梁晓伟一看对方对方挥着铁管砸向自己脑袋,心里虽然掠过一丝惊慌,扭头一看刘婷婷,只见刘婷婷正非常关切的看着自己,一刹间又豪气干云,惊慌之感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脖子一伸,眼睛睁大,迎着对方击打的手势和铁管偶然站立。
电闪雷鸣之间,刘婷婷正欲奋力而上,将梁晓伟使劲拉到一旁,让他躲过即将落下的铁管。
几乎就在同时,只听苍老之声传来,却是那个满腔老声之人说话阻拦。
他低声道:“左子岐,不先别动手,今日不管他事,你不要冲动做事。”
原来这高举铁管的青年人叫左子岐。他听了后面这人命令之后,将铁管收起,恶狠狠地看着梁晓伟,瞪了一眼,似乎在告诉梁晓伟:“暂且饶你一命,如若再不老实,下次定当不饶。”
随后将铁管使劲扔在地上,发出“当当当”撞地之声。
这时,坐在中间一直没有出声的儒雅中年人对着梁晓伟看了看,说道:“年轻人,你是哪里人?”
这人说话不温不火,显得彬彬有礼,文化范十足。这让梁晓伟内心隐隐生出一缕好感,心想:“你们这样和我说话,还算有点礼貌,不失君子之风。”
于是朗声说道:“我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
他看了看刚才欲持铁管击打自己的左子岐,接着说道:“听你们说话,也是长安城人。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们将我们两个人羁押在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站在一旁说话腔调十分苍老的青年人怒道:“什么羁押你们两个人在此,你这分明是废话,问你什么便回答什么,少啰里啰嗦。”
儒雅男人头也不回,继续看着梁晓伟,轻声细语的说道:“左子山,请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好吧!”
虽然神情看似轻描淡写,语气之中却多了一份不满。这满腔苍老之声的年轻原来叫左子山,果不其然和左子岐是孪生兄弟。
他听罢儒家之人的警告,头低了下去,知趣的向后退了两步。嘴上同时应道:“是,年总。”
原来这个风度儒雅的中年人姓年,众人均对他礼敬三分,相比他的身份在此处也是最高的。
他看着梁晓伟说道:“你刚才说我们羁押你们二人于此,这样说实在是折煞我们,我们哪敢随便羁押你们啊!给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这么做。与其说是羁押,倒不如说是我们请你们来到这里,如果有失礼之处,还望你们两位贵客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这人说话滴水不漏,把本来没理的事情让他如此一说,反倒让他们成了有理的一方。
梁晓伟听了他的话,也颇为受用,虽然身处险境,周围之人大多个个模样凶恶,刚才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总算安静了许多,脸上也流露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自负神情。
年姓之人接着说:“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姓年,名年志方,是长安年氏投资集团的副总经理。”
他指着左子山和左子岐介绍道:“这两位是我们公司保安部的人,没有文化,脾气不好,有点粗暴,不过对公司还算忠诚,刚才他们两个言语上有得罪你们二位的地方,请多多海涵。”
梁晓伟一听此人自报家门,称自己是长安年氏投资集团的年志方,内心顿时有些紧张。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刘婷婷也颇感意外,神色极为惊诧。
这年氏投资集团是最近几年长安城新崛起的一个大型企业集团,主要业务以主题餐饮、游乐园等项目为主,在长安城开设了十几家大型餐饮店和水疗馆,在文化产业和大健康领域广泛布局。
不过这个年氏投资集团的名声却不怎么好,一直以来被长安城的老百姓划归到靠贩卖文物起家的灰色产业中去,集团声誉极不光彩。
梁晓伟曾经听过父亲和伯父谈起过年氏投资集团,对年氏做生意的手法嗤之以鼻,大有不屑一顾之意。
如今突然遇到年氏投资集团的人,刚刚放松的心理有随之一收,复又紧张起来。
年志方接着对梁晓伟说:“看你顶多也就是二十二三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刘婷婷,颇为关切的问道:“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吧?”
梁晓伟道:“这位姑娘我和她认识时间不长,算上今天,也只有两天时间,时间虽然短,不过我们还算谈得来,应该算是我的女性朋友吧!”
说完看了看刘婷婷,想看看刘婷婷是什么反应,对自己的回答满意不满意。
谁知刘婷婷脸色十分难看,嘴上更是不留情面的说道:“你就别臭美了,我可从来没有拿你当男性朋友看,我们歪打正着也就见过两次面,加起来连三四个小时都不够,彼此之间根本就不了解,更别谈朋友了,充其量也就是个陌生人,我劝你别这么自作多情。”
梁晓伟听完刘婷婷一席话,不解的看着她,想急于寻找刘婷婷突然变脸的原因,却发现她的脸上堆满了冷漠。
梁晓伟心里想道:“难道是我说错话了,惹得她不高兴。感觉她也不是这样的女孩啊!不至于生这么大气,难道她怀疑我人品有问题吧?我这不是也没做过什么自损人品的事情么?”
年志方道:“原来这样,不过看你们刚刚进来时的神态,并不像认识仅仅一二天的朋友,郎才女貌,言语默契,很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说完摇摇头,似乎对刘婷婷所言似有怀疑。
梁晓伟道:“我倒是想这样,只怕这位美女没这么想,你刚才也听见了,也看明白她的态度了,我们连个普通朋友都不是。”
想到刘婷婷突然变脸,梁晓伟心里想着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理由,不管她内心到底怎么想,自己先只好顺着刘婷婷的意思,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使劲儿撇清。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