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他带着三十几个兄弟围殴这么久的李浩,居然还能动弹,这小子属蟑螂的吗?
李浩感觉体内的血在沸腾,意识猛然清醒。
在他体内,一条封闭着的,连通灵根与精神之海的通道,在濒死状态的强烈求生欲作用下,被冲开了。
先前消耗一空的元力,如同开闸洪水,迅速充盈周身经脉,让他充满力量。
右手掌间传来的热度,清晰地告诉他,自己正在干什么。
“继续打,继续打我啊!”
他怒吼着,右手加力,左手支撑身体站起来,双目如炬,死死盯着脸色骤变的韩梨月。
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此时充满惊慌,两只纤细的手下意识去抓李浩的右臂,但要害被擒,呼吸受阻,脚下又离了地面,没有发力点。
原本居高临下的压制态势,在顷刻间倒转过来,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这个小个子,是怎么抓住自己脖子的。
韩梨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马六反应过来,连忙叫人:“快,快拉开他,他疯了!”
台下一众第十房弟子都被李浩的举动吓住了,没人敢动。
马六见状,气急败坏地吼着:“平时小月姐怎么对你们的,现在打退堂鼓,你们的银牌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作为帮派的二号人物,他边威吓众人,边跑上擂台,手里已是攥着利器,直往李浩的腿部刺去。
血液沸腾的亢奋感让李浩的感知空前敏锐,身后的细微的元力波动,像风一样传感到他的皮肤,让他瞬间做出反应。
马六手里的匕首瞄准的是他的左腿,刀刺出时,李浩忽然一转身,被他右手抓住脖子的韩梨月像一只无助的兔子,被拎着转了一圈,挡在了他身前。
“嗤啦...”
饶是他紧急收力,刀尖也刺进了韩梨月右上臂寸许,殷红的血如花散开在练功服上。
“哼!”
李浩右手一挥,把韩梨月直接扔到擂台上,脚下一蹬,冲到马六身侧,扭身一记侧踹,踢中他右腰。
“喀嚓。”
关节折断的声音,回荡在宽阔封闭的青龙室。
那张马脸几乎拧成麻花,痛苦的惨嚎响彻开来,台下原本与一众韩梨月手下人纠缠的高兵和刘英,目睹那一腿时,俱是咽了口唾沫。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卢苇眼力好,及时化解三人与李师弟的矛盾,说不好他们也和马六一个下场了。
一脚踢翻马六,李浩眼中火焰未熄,跳下擂台,伸手抓过一个韩梨月手下的弟子,面前这个脸色发白张口结舌的人,就是之前在混乱中一拳打倒自己的卑鄙家伙。
“你不是打得很痛快吗?来,来啊!”
他体内的元力在意念调动下,悉数汇聚到右手。握掌成拳,对准偷袭者的额头,嘭叽就是一拳。
那人眼皮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李浩丢下偷袭者,举目四望,眼中怒火更盛。这些以多欺少的混蛋,之前打的那么兴高采烈,现在却一个个装聋作哑。
他再伸手抓住一个人,抬手又是一拳打中小腹,那人哇的一声弯下身去,蜷成一只虾米。
“来,再来啊!”
李浩大吼着,如果有一面镜子,他一定会为自己现在的狰狞神色而震惊。
那股在濒死状态下觉醒的凶戾之气,完全支配了他的身体。以往那个抵触暴力,害怕利器和鲜血的小少爷,此时就是一头人形野兽。
“砰!”
一记快拳落到他后脑勺上,却似汤勺敲锅,根本没造成伤害。
李浩猛然回头,双手抓住出拳者的胳膊,脖子往后一仰,以头撞头,砰的一下,把那人撞得口吐白沫,瘫倒下去。
一分钟内,连续打翻四人,他眼中的凶厉之色愈发强盛,目光所及,参与了围殴的弟子都是两腿发抖,大气不敢稍出。
“噗通。”
第一个人跪下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参与围殴的三十七人,除了倒下的四个,剩余三十三人,全部跪倒下去,哀求着:
“我也是被逼的,别打我!”“是小月姐...韩梨月和马六逼我们的,放过我吧...”
在遍地哀嚎中,李浩缓缓转过目光,看向门口。
一身黑衣,手拿酒葫芦的萧师兄,正倚在门边看热闹。
他抬起脚步,跪着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一直走到萧师兄面前,盯着这个独臂的怪人:
“这就是您给我上的第一堂课?”
萧师兄举起葫芦,大灌一口,用袖子一抹,直视着他的目光:“打得很好,但我给你零分。”
李浩深深吸了口气,理智逐渐恢复,眼中的怒火熄灭下去,沸腾的血液也回归平静。
之前抓住韩梨月脖子的右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我干了什么?”他背后冷汗涔涔,“我差点杀了人,还是一个女孩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口,萧师兄那张从见面时就一直醉醺醺的脸,此时冷硬得让人恨不得给他来一拳。
萧师兄指着跪倒在擂台下的三十三名弟子,轻声道:
“整个外门,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几千个,你也和他们一样。”
李浩紧抿着嘴,回想起先前自己遭受欺凌,甚至蒙受死亡威胁,而原因仅仅是“不懂规矩”。怒火又像被风吹起的余烬,再次燃起。
他冷冷道:“我是正当防卫。”
“走。”萧师兄转身出门,李浩紧随其后。
一出门,便撞见鼻青脸肿,显然刚挨揍不久的卢苇等在外面。
萧师兄拍拍他的肩膀,一指门后,卢苇心领神会,冲浑身脏兮兮的李浩笑了笑,推门进去了。
李浩跟在萧师兄身后,上楼,进了一间挂着“教”字门牌的房间。
萧师兄把酒葫芦挂在门上,坐到蒲团上,指着对面的蒲团道:“坐。”
李浩心烦意乱,只觉堂堂的龙牙郡第一宗门,实在是混乱不堪,毫无大宗风范,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无比后悔,却又无计可施——即使当初选择从军,残酷的战阵之上,也没有他心慈手软的空间。
难道,掌握力量的人,就非得用力量去压迫别人,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风剑宗为什么要设置这种反秩序的混蛋规则?
“我叫萧岚,你是萧九山长老收入宗门的,我们算作同袍,你可以叫我岚师兄。”
对这位古怪师兄的自我介绍,李浩很冷淡,只是嗯了一声。
“李浩,你能改变我的余生,所以我把你当成真正的师弟。不管你有什么怨气或疑问,关起门你只管对我说。”
李浩抬起头,萧岚又变了一张脸,从冷硬变得柔和,让他怀疑面前这个人以前是学剑的,还是学唱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