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艰难地侧过头,口中轻呼了一声,此时她的身体只要稍稍挪动一寸,便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不要乱动!”吴涯歌与她只有半步之距,却不知该怎样做才能帮她减轻半丝痛苦。
“我还死。。。死不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拼死护住他吗?你没有见过那年的他,他从小不被皇后喜欢,想必自小在宫中的日子他也过得并不好。我也是如此,初进宫时,我也常常被人讨厌和欺负,第一次遇见他,就在这凤仪宫,那日他穿着赤红之衣,是他的生辰,皇后赐下赤红之布作为他的贺礼,那天是他极为开心的一天。可那天我却犯了错,我被其他宫女欺负,罚跪院中,他见到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过往的自己,他竟为我求了请,最后他见我手上有伤,犹豫很久,他终是扯下了他的赤红衣带,为我绑住了伤口。”
冬雨忆起平王,那些珍藏的回忆让她滔滔不绝,她说了很多,可每说几句便会伴上几声轻咳。吴涯歌从冬雨的回忆中终于知道了赤红之色的过往,那段回忆,冬雨藏于心中,珍之又重。
“平王的事儿,我听宫中之人提起过,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成了他在凤仪宫中的细作?”
冬雨微微点着头,面颊上浮着笑,但额头又重新缀满汗珠,吴涯歌上前,继续为她擦拭起汗珠。“可能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当年的雪中送炭之情,是我进宫后的第一份温暖,我至今都还记得平王轻轻吹拂我伤口的样子。”
“人人都传平王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很难想象他年少时,竟会有这样的温柔?”吴涯歌想起那日平王在含静苑中的模样,完全无法在脑海中浮现冬雨口中所说的那个温柔少年。
“是啊!他把温柔藏得很深,除了那次,我还见过一次。”咳咳咳,冬雨突然胸中剧烈起伏,吴涯歌赶紧将手抚上她的胸口,上上下下地来回舒解。
“没想到,将死之时,咱俩能这么和谐地共处一室!”
冬雨平稳后,重新看向吴涯歌,吴涯歌往后退了一步,与冬雨保持着原有的距离。“我从来都无意与你为敌,我入宫亦是逼不得已。”
吴涯歌垂下眼眸,眼神暗淡。
“你知道吗?你的神态很像一个人,高兴和忧伤都很像,她的神情总能牵动平王的心。”
“你说的是谁,是不是。。。荣王妃?”吴涯歌和荣王妃是亲姐妹,自幼就常常被人说道相似,当日在含静苑,吴涯歌原以为平王只是诓她,试探她,如今冬雨的话好似让她确信了什么。
“荣王妃?你果然认识她,你和她难道是。。。是我后知后觉了。不对,平王。。。平王也知道了,所以你才会替代我,我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冬雨见吴涯歌如此在意和紧张,她一时间恍然大悟,然后对着吴涯歌又哭又笑。
“冬雨,冬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荣王妃和平王?”
“你如此在意,难道你自己没有任何察觉吗?那日我就看出他对你不一般,起初我还自己骗自己,以为是我没能给他消息,现在想来,弃我而选你,他早就下定决心了,你们的确很像。王爷,可是再像,你明知她不是她,你依旧要一意孤行!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冬雨从哭到笑,再从笑至绝望。吴涯歌在一旁再也问不出任何她想知道的事儿,她看着冬雨慢慢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冬雨,你要干什么?”
吴涯歌见冬雨忽然闭上眼眸,面容痛苦,然后一股鲜血瞬间从口中溢出。
“冬雨?你。。。?”
冬雨气息微弱地看着吴涯歌:“来不及。。。了。。。秦。。。金。。。水。。。”
“你说什么?秦金水?”冬雨在气尽的最后关头,她艰难地对着吴涯歌吐出了秦金水这个名字,随后彻底静了下来。
吴涯歌看着冬雨冷冰冰的尸体还有眼中的绝望,她伸出手将冬雨的双眼合上,还将那块粘有冬雨血渍和汗珠的手帕收入袖中,然后缓缓走出了木屋,现在的屋外,天已经亮了。
皇后下令将冬雨拖进宫外的乱尸堆中,冬雨死后无名无姓,也无迹可寻。从此凤仪宫中无人再敢提起冬雨,也无人再敢追问冬雨不再的缘由。
北境军营之中,睿王正和军中各位大将商议着军情,近来北魏蠢蠢欲动,睿王正思索着如何调动北境之军,迎战北魏。阿大未经士兵通传,便急匆匆地跑进军帐之中。
“王爷。参见王爷,参见各位将军。”
“何事?”萧宇炼问向阿大。
“我。。。”阿大看着萧宇炼欲言又止,萧宇炼见阿大神色有异。今日军中之事他已安排完毕,萧宇炼命令到帐中各位大将:“今日咱们先商议到此,请各位将军回去再斟酌一番,明日我们再议。”
“是,王爷。”各位将军出军帐后,此刻帐中就只有睿王和阿大。睿王再次问到:“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大赶紧将建康城一早传来的消息从怀中掏出,双手递送到睿王手中。“王爷,是信王殿下快马加鞭送来的。”
“信王?”萧宇炼赶紧拆开这封信函,信函阅完,萧宇炼眉头深锁。
“王爷,是不是小姐她?”阿大很少见到睿王如此忧心,一旦如此,多半与小姐有关。可阿大不敢胡乱猜测,但信王也从不轻易传信,此次千里传信,必是有异样。吴涯歌入宫,睿王暗自安排了信王照看她,一则为保护,二则为看护。
萧宇炼将信函捏在手中,慢慢揉搓成团,他背过阿大,看向身后满是标注的边防驻守图。
“阿大,近日北魏军欲要犯我北境,从今日起,你要好好熟悉北魏军的作战方式,本王要你下次作战,为军中之将,上阵杀敌。”
“王爷,你是要我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