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越来越暗了,酒楼的光线也越来越暗了,酒楼老板按下一排开关,酒楼内的灯,齐刷刷的亮起,后厨的伙计从下午等到晚上,厨房里准备了很多今晚的酒菜,那些酒菜热了凉掉,凉了又重新的热,酒楼老板候在楼下,不住地张着耳朵打探着楼上的情况,瞧着这楼上久无动静,似乎宫青两家毫无开席的意思。
酒楼外围满了很多很多人群,这人群中多数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些人的手中早早的备好了一只碗,眼神可怜巴巴的咂咂嘴,酒楼老板心善,心里是对这镇上谁家穷的揭不开锅,那是心中明明白白的很,一般这宴席一结束,酒楼老板就会叫伙计拿着桌子上的肉食分给那些老百姓,只要那些人不闹哄哄的争抢着,排好了队领取,几乎人人有份。
青乔也有些饿了,闻着厨房的香味,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灵鸟还陪伴在她身边,用鸟翅膀戳戳楼下的酒桌,青乔知道灵鸟的意思,摇摇头:“我不饿。”
青乔见着雅间内,宫青两家争执不下,呆在楼上一个人百无聊赖的,也闷得慌,这下楼坐在凳子上,闻着厨房的香味,肚子也饿。
左右都不是,辞了灵鸟,干脆就朝着就楼外走去。
水镇真是热闹啊。
青乔走出酒楼,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口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水镇的空气中,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卖煎炸类食物的香气,擦肩而过路人身上的香水味,水果摊上的果香味……
在看镇上,灯火初上,街上除了酒楼和宾馆,这里比较多的人还是习惯用烛火,也很少有店铺用电灯,一般小的店铺不管是门口照明的,还是店里照明的都用的蜡烛,一个个店铺门口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那些灯笼照亮了整条街。
街上走动的人也很多,有烫着头发穿着旗袍脚踩高跟鞋的女郎,有梳着大油头穿着得体西装拎着皮箱的男人,还有那乖巧的孩童呆在父母身边张着好奇眼睛打量世界。
这里不比大上海,王伯以前在大上海拉过黄包车,说那里的街上,一到夜里。就亮满了电灯,尤其那十里洋场,晚上那灯光啊,亮的可以照亮了半边天,那灯火最亮的地方,当属那销魂窟一般的百乐门了。
青乔想象那十里洋场灯火通明的繁华,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亲眼去目睹一番,
回过神来,青乔继续朝着街上走,这街上摊贩卖的东西,都是青乔在齐云村见都没见过的好玩东西。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糖果店,是青乔从酒楼那头走来,唯一一家亮着电灯的店铺,青乔看着这家店铺内,进进出出的人群,无论男女都穿着皮鞋,他们打扮的很是洋气,挤在陈列柜前,彼此笑着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买什么口味的糖果吃,决定了买什么口味的糖果,就叫老板从那挑好的糖果罐子里取出糖果,老板熟练地给他们包好,笑嘻嘻的递给他们。
糖果,在齐云村从没见过,青乔看了看脚上丑陋的布鞋,心里交战了一阵,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糖果,摆在陈列柜糖果罐子内,陈列柜里打着暖色系的灯光,灯光照在糖果上,衬的那些糖果更加显得诱惑人了。
老板先是在柜台后,上下左右的打量了青乔一番:“小姑娘,想吃什么口味的糖果啊,这里都是上海来的好货,安镇就我一家做着生意。”
青乔看陈列柜内,那红色的糖果罐子前,放着一张“草莓味糖果”的标签,那黄色的糖果罐前,放着一张“柠檬味糖果”的标签,那紫色的糖果罐子前,放着一张“葡萄味糖果”……
在看了看价格,摇了摇头,尴尬的笑了笑:“我只会路过看看的。”
青乔笑着慢慢退后,转身的时候撞上了身后的女人,只听哎呦一声,青乔与那女人一般高,额头撞了个正着,那女人揉揉被撞疼的额头,青乔有些歉意的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着抬手要去查看那女人额头的伤势,是否淤青了、
青乔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女人的额头,只觉得手指下的肌肤冰冷冰冷的,那人冷的就跟冰雕一样,就像手指伸进了冰冻柜内似的,冻得手指都发痛了。
女人肌肤白如雪,站在灯光下,肌肤甚至有一丝惨白,那人也发现青乔盯着自己看的出神,有些害羞的笑了笑,青乔才发觉自己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
那人见着青乔如此有礼貌,笑着说:“没关系。”
青乔走出店铺四下不知去哪里,就在糖果店对门的那条马路口站了许久,心馋眼馋的盯着那些糖果许久,她真的很想尝尝那糖果的味道,可是一想到那价格,算了罢了。
刚才撞上的女人买了些糖果就离开了,青乔见那女人走出去没多远,手里包好的糖果纸,不知怎么一下子松了,糖果散落一地,青乔鬼使神差的就跑过马路,跑到她身边,蹲下身来,帮她捡起一颗颗糖果,拍拍干净上面的灰尘,给她放进包装纸里,糖果上散发着阵阵水果香味,那香味直往青乔鼻子里钻,青乔忍着没有露出一丝失礼的态度,只是闷头捡糖果的速度慢了许多。
“妹妹喜欢糖果,这些都送你了。”
青乔帮那人捡好了糖果,都放进了包装纸内,那人捧着糖果递到青乔眼前,笑着要全部给青乔,青乔也不好意思,怎么可以突然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呢,青乔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那人或许也是个热心肠,见着别人热情帮助自己,也过意不去,硬是要拿些糖果给青乔吃,青乔推辞不过,就挑了一颗红色的:“谢谢姐姐的好意,我吃一颗就够了。”
那人见青乔的手,刚才因为帮着自己一起捡糖果,手心手背都弄上了灰,就要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来给青乔擦手,青乔一见那手帕,这块跟白天红绣娘给自己的不是一模一样的吗,青乔吓得,嘴里的糖差点就卡在喉咙里了,呛得是连连咳嗽不止,那人不知青乔有多恐惧这块帕子,只以为自己有不当失礼的地方,连连道歉,上前给青乔拍着背。
青乔缓了一阵喘过气来:“姐姐,这帕子是从何而来。”
那人疑惑的看着青乔,在看着这块帕子,青乔不敢在碰那块帕子了,借着糖果店的灯光,见着那人的帕子上好像绣了什么似的:“姐姐,这块帕子是个不祥之物,姐姐赶紧扔了。”
那人噗嗤一笑:“妹妹说啥笑话呢,那卖帕子的人,说只要有心里想的事情,就绣到这帕子上来,保管啊,心想事成,我丈夫终日缠绵病榻,我上海都去过了,中医西医都问过了,可都不见效,自从得了这帕子,我就在上面绣了,保佑丈夫身体安康,你说神奇不,今儿早上,我丈夫竟然能坐起身来了,我扶着他,他已经能在院子里走动了。”
那人还非常开心的给青乔展示起了这块帕子,的确这帕子上有这么几行字,那人身后有人喊着:“你说你这上街给我买糖吃,我瞧你去了半天没回来,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结果你倒好,在这里聊天。”那是个男人,乐呵乐呵的从远处走来,神清气爽,脸色红润,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模样,那人指着丈夫跟青乔说:“现在,妹妹你总该相信我说了吧。”
青乔有些失礼的去拉那人的手掌,翻来复去看,没有一丝焦灼受伤的意思,在看她丈夫,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怎么跟自己白天看见的不一样,要是按照宫家说的,那方帕子是妖邪所制,青乔拿在手中也的确焦灼感一阵,哪里都不舒服,可现在这人倒是好端端的,连着她丈夫都好端端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那人要拉着丈夫回家吃饭了,临走前不忘说:“妹妹,我就住在那码头附近的应宅,卖帕子的绣娘每日上午都会路过,如果妹妹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去那里买帕子。”那人还不忘塞给青乔一袋糖果:“这个,妹妹收了吧,别跟我客气。”
那人说完话,人就消失在尽头的黑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