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踏入品秋山庄里面。
庄内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都能看得出来,庄主对自己的宅院有多喜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只是曾经再怎么辉煌,如今灰尘密布,蜘蛛网遮盖着,显得有些荒凉可叹。
从正门到大厅这条路,应该是属于安全的,沿路能见到许多宫家子弟进进出出的,不过大家都待在大堂内,没有往后边的地方去。
从地上灰尘布满的印字上能看得清楚,大厅内原本应该有些桌椅板凳的,不过这些桌椅板凳如今都撤走放在一旁了,青乔看着那些桌椅板凳都是红木的,保养的很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痕迹,连划痕都没有,可见庄主多宝他这些东西。
撤走这些桌椅板凳后,厅堂内就空出了好些地面,年轻的弟子从后院打来井水,用干净的抹布擦拭地砖,打扫出来一片干净的地面,铺上软软的床铺,床铺上躺着一些紧紧锁着眉头的弟子,他们神态很紧张,只是锁着眉头,不曾睁开眼睛。
屋内阴湿,地上水渍没有干,宫雀指着地面:“他们就是从后院井内打水回来的弟子,听现在的弟子说,他们在附近已经作了一番盘查了,觉得这地方应该是干净的。”所谓干净二字,不是说地方干净,而是说,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宫楼派出来的弟子,都是一带一的,一个资格年长的弟子带一个入门经过考核的合格弟子,这些昏睡的弟子,都是经验老道之辈。”
在那些昏睡的弟子身边,守着一些眉目间略显得年轻的弟子,小弟子一个个面色凝重,脸上有些愧疚之意,宫雀继续说:“宫家最重视弟子与弟子之间的和睦,年长些的弟子都比较照顾弱小的,就算带队的老师傅一再强调,说要给年轻的一些锻炼的机会,但是提水、劈柴、搬运东西,年长的都会抢着一起做的。”
有个弟子有些自暴自弃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抽泣道:“要是当时我去打水了,师兄也不会现在躺在这里。”
青乔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那些弟子的神情,他们的神情都是统一的,眉宇之间,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隐忍之气,似乎遇到事情了,隐忍又沉着的在思考,拳头紧握,内心很是紧张,青乔朝后面走,宫雀拉住了她,刚才就跟她说了,事情是从后边开始的,青乔朝着他笑着摇摇头:“你忘了我是特使了吗?”
宫雀当然没有忘。
作为妖族特使,万妖都会给她让一条路。
可是在宫雀心里。
青乔只是妻子,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这些话,宫雀都没说,他觉得自己前半生都没这么扭捏过,一句话,总是话到嘴边,反反复复的,吞吞吐吐的,斟酌再三,犹豫不决,这哪是曾经一个手起刀落、快意恩仇的他啊。
青乔从厅堂穿过,后院的空地上搭建了一座戏台,戏台周围用红色绸缎装点,看出来,应该是在喜庆的日子里搭建的,现在戏台上空空荡荡的,树叶凋零堆满了,青乔抬眼去看戏台。
身后宫雀还是跟了来,指着戏台说:“我叫弟子去调查过,说庄主爱看戏,尤其爱听昆曲。”
青乔指着那空荡荡的戏台:“那里。”宫雀顺着青乔指的方向,看去,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那里,有一个很美丽的姑娘,她穿着喜庆的新娘服装,神情哀怨可怜,她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开始我不知道她在望什么。”青乔说这话,那女子默默地转过头来看她,女子张了张嘴,她口腔内是空空的,没有舌头,青乔看着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甚至默默地跪下身来朝着她磕头。
她是需要帮助吗?
青乔慢慢的靠近她,青乔站在戏台下,那女子跪在戏台上。
除妖师要找妖怪,需要辨别妖怪的气息。
这个女子身上的妖气淡淡的,似乎她前世应该是一个人,但是她怎么就成了妖怪呢?
青乔想到了雪妖的丈夫,雪妖的丈夫生前也是一个凡人,他是怎么变成妖怪的?
只是雪妖已经死了,她丈夫也下落不明,无从查找。
女子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青乔,张了张嘴,摇摇手,意思是自己没有舌头,然后一直磕头、磕头、磕头,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青乔帮助她的。
她头点戏台会发出轻微的声音,这没逃过宫雀的耳朵,宫雀警觉的单手幻出隐灵,隐灵流光萦绕,杀气肆意,灵鸟盘旋空中,目光紧盯着戏台那一角,女子抬头看着天空的灵鸟,看着面前的除妖师,神情更是紧张了,竟哭出血泪来,不停的磕头求饶。
青乔抬手,她竟然能触摸到女子:“别怕,这是我夫君。”
女子还是害怕的直哭,血泪滴滴滴哒哒的落在戏台上,周围阴风阵阵,女子情绪很是紧张,瞳孔时不时出现血红色。
宫雀:“乔乔,退后。”
青乔知道这女子只是害怕,她无意伤人,她抬着手还要去触摸女子,女子有些失神失控的抬起手来档青乔的手,双手化为利爪,青乔一个吃痛,手背上清清楚楚的五道血痕。
女子闻到血腥气味更接近癫狂,她抬着手来抓青乔的手,宫雀一个闪身上前,一把推开青乔,一手隐刃变化,一手灵力幻出一个保护罩,紧紧的圈着青乔,青乔摔倒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站起身来,就看见自己的周围环绕着一个果冻状的保护膜,这颜色是银色的……
在看宫雀,隐刃的刀光就是银色的,隐刃在宫雀手里变化莫测,道上都说,宫雀善近战,这也是第一次青乔见过,他几乎身子与那女子的身子只保留了一个刀刃的距离,他脚下步伐很稳重,那女子眼见双爪已经扣住了隐刃,隐刃又变化为掌中的法力,随意伸缩,女子一个心惊,慌了神,看不清对方的招数,就在她慌神之际,宫雀掌中重新幻出隐刃,直逼女子要害,刀在距离要害处一个手指距离,他直直的停下了。
女子见宫雀不动:“所为何事,再次做害,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否则,我送你魂飞魄散。”
今日宫雀没有穿雀服,女子一双眼睛,眼珠子并不灵活,她这回仔细的打量着那把武器,从前她还是个人的时候,听闻过这天下有一类人,以除魔守卫正道为己任,最厉害的那一位,就是宫楼当今的当家人,一袭雀服,身轻如燕,灵鸟盘旋左右,一把灵刀,肆意变化,随心而幻,宫雀回望青乔:“这是我娘子。”
女子想着刚才青乔,似乎也说过同样的一句话,青乔是妖族特使,她指着敌对的除妖师说,这是我夫君,这是多大的信任与自信,才能指着天下第一的除妖师说,这是我夫君,她相信她夫君不是滥杀之辈,她无声的在告诉女子,相信我,也相信他,任何冤屈都可以说。
女子慢慢的恢复正常,她跪在地上,哭的满脸都是血泪,宫雀才解开对青乔的保护,青乔慢慢的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摸摸她的手指,一下以下的抚摸着:“你说不出来,我问你,你点头。”
女子点点头。
青乔:“你是不是庄主中秋节的时候,苏家用钱买来送给庄主的女子?”
女子摇摇头,引着青乔走到水井边,指指井下。
铺面的怨气,青乔一眼望不到井底,被怨气给吓退了
青乔:“那位新娘子在这井下。”
女子点点头。
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乔:“她是自杀的,还是庄主杀的。”
女子又指指井底,意思是她自己自杀的。
青乔:“那庄主呢?”
女子又指指井底。
青乔这时候听的糊涂了,那人既然是自杀的,那为何会出现在街道上呢。
女子领着青乔走进戏台的后台,指着一个桌子上,那桌子边刻着名字晚秋。
青乔:“这是你吗?”
女子点点头。
青乔觉得这问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与女子说了,他们需要去前头一起坐下来讨论下。
青乔走到前头叫弟子去外头,叫了道长进来,说明后面的确有些情况,如今他们三家掌握的信息都很零散,需要互通,就叫道长把知道的先讲出来。
道长说:“贫道俗家有个弟弟,在江南那边学曲艺,学的就是昆曲,拜了师父,师傅给最长进的四个,取了艺名,分别为春夏秋冬,我弟弟叫晚冬,弟弟每月都会捎一封书信到三清山,给我报平安,会与我说道最近曲艺学成如何,上一回收到的时候,他说要动身来品秋山庄,从那以后我就没收到信件,如今乱世,信件延迟、丢件都是正常的事情,正巧贫道沿路要去办一桩案子,就想来这附近探探消息,一探不得了,说是品秋山庄自中秋节以后就神神秘秘的,庄主经常手挽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下山,。说是庄主自迎娶以后就像年轻了好几十岁,贫道听着不正常,日日在品秋山庄附近徘徊,奈何找不到任何有利线索。”
宫雀说:“我就说说苏家灭门惨案吧,据宫家在地方除妖师口中得到的信息,苏家灭门惨案应该发生在中秋节节后,尸体不腐败,不发臭,因为苏家贫穷,住在一处城外破庙当中,那地方荒凉破败,嫌少有人经过,等发现的时候已经11月了,是个乞丐发现的,尸体身上最明显的伤口应该是抓挠痕迹,我觉得这事离家应该有知道的内幕,只是不说,道长那天去查看尸体的时候,应该碰到的就是狐狸。”
青乔疑惑地问道:“刚才我们在戏台上看见的女子也是穿着新娘服,但是她不是苏家买来的,要说她也是跟着师傅来唱戏的,那她怎么就穿上了新娘服呢,难道庄主那天娶了两个新娘子吗?”
青乔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怎么也找不到一点头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