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新月好迷茫,究竟怎么才能去上面。随手拉了鬼差指了指头顶便问:“你知道这么去上面吗?”
某鬼差:“哪个上面?”
泷新月:“人间。”
某鬼差:“这你得问那些有头有脸的鬼才行,我们这种小鬼是永远不能上去的,自然不知道怎么上去。”
泷新月想了想,只得向阎罗殿走去。一路上一直在想要是阎王向她要钱怎么办。
阎罗殿内,阎王林骁还是一如既往衣着华贵,器物考究,即便刚刚才帮泷新月垫付了天价赔偿,但现在看起来对林骁来说仿佛丝毫没有影响。泷新月承认自己不仅仅是整个地府里最菜的,还是整个地府里最穷的。阎王正看着手里的案牍,余光明明瞥见了泷新月进来,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泷新月只能厚着脸皮自己凑上去。
泷新月:“孟婆泷新月有事求见阎王大人,不知阎王现在可有空?”
阎王依旧没抬眼,淡淡道:“说。”
泷新月:“冥王让我去上面抓个东西,我不知道怎么上去。”
阎王听完头没有动,却将眼睛翻了上来:“抓什么?”
泷新月:“我也不清楚,说是前几日从我那跑了的,许是鬼吧。”后面几个字声音小到估计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说起来居然连自己抓什么都不知道,泷新月真真是怀疑自己当时是没带脑子吗?不问清楚怎么去去,去抓的是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
阎王:“你确定是让你去抓鬼?不是让你去送死?”
泷新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阎王瞅了一眼泷新月,慢悠悠放下手中的案牍,从位子上走了下来,走到泷新月身旁时,又瞅了她一眼,喝到:“还不跟上。”
泷新月连忙跟上,嘴里连声道谢,完了还不忘客气一番:“其实大可不必劳烦大人亲自带路,告诉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林骁突然停住了脚步,跟在后面小跑的泷新月差点一头撞了上去,林骁偏了偏身子才错了过去。
阎王林骁看着直冲而去的泷新月道:“你确定你能自己去?”
泷新月听到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才回过头来尴尬地摸了摸头发,“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泷新月跟着林骁一路来到了彼岸花海,可是这彼岸花海却似无穷无尽,怎么走都走不完。看着眼前一直绵延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泷新月实在是走不动了。林骁大步流星得走了一路,她就跑了一路,早已经两腿发软,口干舌燥了。
泷新月:“阎王大人,还有多远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林骁:“就在前面。”
泷新月看了又看,都没看到有什么出路,全是曼珠沙华,红得像染了血,看多了直叫人犯晕。“哪呢?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呀?”
林骁拎起泷新月的后衣领就将她丢了出去。泷新月啪叽落地时,眼前已经换了一副景象,阳光灿烂,屋舍俨然,炊烟袅袅。回头看时,只见阎王从一片虚空中走了出来,身后亦是井田交错,阡陌交通。
泷新月:“我们这就是到地上了?”
林骁:“嗯。”
泷新月:“不是说是要从地上上到地上吗?这也没有一个上升的过程呀?”
林骁:“你觉得应该怎么才是算是“上来”?”
泷新月:“不是应该从地下挖个地道或者修个梯子什么的从坟里面爬出来或者是附身到尸体上然后掀开棺材出来吗?”
林骁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你这是从哪看来的?你真当掘地三尺就能挖到冥界呢?”
泷新月知道自己又一次丢人现眼了,居然相信冥王借她的那些话本子上的话。“话本子上不都这样写的吗。我到冥界之后就没去过别的地方,我怎么知道嘛。”
林骁:“冥界虽说被称为地下所在,但是你应该知晓六界天地的划分是虚空结界的划分,而不是凡人所说的天地。你好歹也曾是九重天的仙家,这点常识都没有。”
泷新月修行千年一直都是在白马寺的莲花池里,一心向道,涉世未深,即便是飞升之后在九重天也不过只有短短数日,如何得知。只是她飞升到除去仙籍不过短短数日,谁都不曾晓得天界有过她这么一号人物才是,林骁是怎么知道的?
“你如何得知我曾在九重天待过?”
林骁见泷新月言语间颇有严肃之味,目光闪躲几下才道:“冥王说的。”
泷新月想想也是,除了冥王,也没人知道她的过去。
泷新月本是急着要去找黑白无常,可是阎王问到:“你知道人间有多大吗?”
泷新月:“知道啊。”
阎王林骁:“那你怎么黑白无常在哪吗?”
泷新月:“不知道。”
阎王林骁:“那你怎么找?逢人就问你见过黑白无常吗?”
泷新月:“有这么问的吗,我又不是欠揍。”
阎王:“哦?那你怎么问?”
泷新月又一次被噎住了。她现在既不知道黑白无常在人间的化名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化身成了什么样,连打听都无从问起。
阎王:“走吧。去前面的镇子里等,夜里再召黑白无常来就是。”
到了镇子,泷新月才知阎王所说的镇子便是传说中的罗刹镇。这里是冥界、人界、妖界、魔界的交汇之处,没想到却是阴司往来人间的要塞。四界交汇,鱼龙混杂,六界中的地下交易基本都在这进行。入了城,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牛鬼蛇神,妖魔鬼怪。街上往来的有人样的,有人神兽首的,有骷髅直接套了半截皮就出来的,还有没成形的直接一团乌压压的黑烟飘在空中。行走姿势也是各式各样,有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的,有四肢着地的,有如蛇类爬行的,也有飘着走的……街上的买卖也是千奇百怪,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药石仙草、仙家法器、花鸟鱼虫、仙妖人魔鬼死物活物皆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卖的。泷新月见一家烤肉店前的羊腿烤得金黄金黄的,闻着直流口水。店老板是只野猪精,猪头猪脑的,身子却是个人的身子。泷新月上前买了两斤,刚喂到嘴边,林骁悠悠的说:“你可知你吃的是什么?”
泷新月:“烤羊腿啊。”
林骁眯起眼睛将头凑到泷新月耳边道:“七八岁的孩童的大腿便是羊腿般大小。你,还吃吗?”
泷新月吓得立马将手里的那包肉丢了。想了想又觉得对死者不敬,应该入土为安,又将它捡了回来。
林骁见泷新月又将它捡了回来,十分诧异,“人肉你也敢吃,着实是我小瞧了你。”
泷新月捧着手中的肉,生怕它掉了,又不敢将它搂到身上,“你继续小瞧我吧,我是想把他埋了。”
林骁嘴角弯了弯,没再说话。
林骁将泷新月带到了一家名叫黄泉的客栈,进店前嘱咐泷新月,在人间可称呼他本名,不必再称阎王。
这客栈便是阴司所设,鬼魂要如冥府,便都要到这客栈内先登记再等待阴差前来接引。在此的鬼魂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是被鬼差拘来的。泷新月一进店便到后院找了棵老槐树,将那包肉埋在树根之下。
林骁看着泷新月蹲在地上一边埋还一边念念有词,警告她:“切不可再诵莲华经。你如今已经是冥界的人,再使佛家的法对自身也有同等的伤害。”
泷新月扬起头,笑着道:“我只是让他到地府万一遇到我千万别记恨我。”
泷新月仰望着林骁,此时阳光从林骁的头顶倾潵而下,恍惚间,泷新月觉得林骁光芒万丈,高不可攀,是世界最尊贵的神祗。泷新月迷迷糊糊地说道:“林骁,我觉得你不像地府的阎王。”
林骁低头看着泷新月扬起接满阳光的脸,问:“那像什么?”
泷新月:“像这世间最尊贵的神。”
林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