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金色的光穿破厚重的云层,黑夜破晓,天空放晴。而昔日辉煌奢华的公主府如今却退下华装,披上素缟。
“驸马,时辰已到,该盖棺了。”司礼女官道。
虞声望着灵堂外随风飞扬的白绫,微微颔首,眼神微黯。
“时——辰——到,盖——棺——!”
这声如洪钟,雄浑有力,重重击在在场每个人心里,整个公主府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
人群中,钟离攥紧了拳,别开头,不去看那一幕,心上仿佛有铁爪在挠,血淋淋,铭心刻骨。
好吵,陈宁惜烦躁地捂住耳朵,不耐烦地睁开眼一瞥,没想到却瞥到见一漆黑的长盖子扑面而来。一瞬之间,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陈宁惜下意识地伸手去格挡。
“咯噔”一下,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在肃穆的大堂响起,众人俱是一惊,抬头望向灵堂内精致华美的金丝楠木棺。一只细白幼瘦的胳膊诡异地卡在棺盖与棺椁口,近些站着的人甚至还能看到露在棺外那一截小臂上青色的筋脉。灵堂内一片哗然,前来吊唁的达官显贵们开始骚动起来。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司礼女官,此刻也惊住了,半晌都没缓过神来。而钟离远远望着那一双细的一折就断的胳膊,心都揪在一起。
“自打六殿下回宫,这灾病就没离过身。如今去了,也是不得安宁。莫非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静心庵那边,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可不是嘛!哪儿有人走后还有这番折腾的,作孽哟!”
“该不会是…小殿下天生不详吧?”
人群中响起一道尖尖的细嗓,声音虽然不大,却无比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钟离蓦地眼睛都红了,指尖快要将掌心掐破。虞声清冷的眉眼几不可见地皱了下,正欲开口,女官已然先主持大局:“尔等肃静!皇家丧礼,岂容尔等在此放肆!”
棺椁内,宁惜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冷汗直冒。
什么丧礼?宁惜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猜想,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扑面而来的黑色长盖。难道……宁惜死死盯着她躺着的方寸之地,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升起——莫非她是在棺材里?
“请诸位稍安勿躁,丧礼继续!”
沉重的棺盖被移开,刺目的日光让宁惜忍不住闭上了眼。与此同时,耳如雷贯耳的唱诺再次响起:“盖——棺——!”眼看着漆黑的棺盖再次扑面而来,宁惜心头一跳,顾不得小臂断掉的痛,猛地坐起身来,迎面与棺盖撞了个正着。只听见,棺盖“咚”地一声从宁惜脑袋砸下去,巨大的痛楚在这一刻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殷红的血顺着她惨白的脸往下流,盖棺的两位女侍吓得跌坐在地。
“啊——”,女人尖锐的嗓音刺向众人的耳膜,“诈、诈…诈尸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刹那间,肃穆的灵堂变得热闹起来。昔日里矜持优雅的世家贵族们在这一刻一个比一个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个邪祟之地。
眼前忽明忽暗,人影渐渐模糊不清,涣散成一个个小点,宁惜努力睁大眼睛,不甘心地求救道:“救…救我…”
再不甘心,那个小小的人儿还是倒下了。
意识的最后,是一个温热的怀抱和怀抱里清浅好闻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