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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道别

只听得孟当家笑道:“好说,好说,韦帮主这第二个心愿似乎并不过分,孟某也答应了。”

他这倒不是虚与委蛇,敷衍了事,只是推本溯源,想到他的心愿无关大局,言词下早无盛气凌人之势。

韦念北也收起了趾高气扬之心,拱手道:“孟当家当真能排难解纷,日后红巾门但有所命,韦某马首是瞻。”

孟当家还礼道:“韦帮主既然推心置腹,快人快语,你这心愿,孟某自然竭尽全力,鼎力相助。”

独孤冷见他两人适才言辞不和,差点鱼蚌相争,大打出手,这时道破彼此心怀鬼胎之事,居然臭味相投起来,只见韦念北道:“鄙舍离此地不远,孟老弟若不见外,不凡前去小息,让老哥略尽地主之宜。”

他煞费苦心,一路追踪孟当家,为的就是乘虚而入,以图挟持他,借红巾门的力量,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时见孟当家答应要求,心下大喜,居然和他称兄道弟,套起交情。

孟当家审时度势,心想与其多树敌人不如多结朋友,韦老儿武功不俗,家底丰厚,听他言下之意又似乎愿为我所用,这荆襄镖局我志在必得,两个女人算什么,天下美人多的是,只要大权在握,还怕不能左拥右抱么,只是那屠魂刀给他未免有点可惜,不过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道:“韦兄倚重邀约,想安思何德何能,深感惭愧。”安思是他名字,他决意拉拢,言下居然变得礼数十足。

韦念北大手一伸,笑道:“孟老弟太客气了,请。”

孟安思淡然一笑,道:“韦兄,请。”只见两人大笑声中,并肩齐去。

独孤冷立身草丛之中,惊疑交集,无意听到这几件突如其来的江湖之事,心潮澎湃,不知所以。

待反应过来,第一件事是惦记轩夕,孟安思与韦念北心怀叵测,准备对她家巧取豪夺,鹿先生受人蒙蔽,自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心意已定,当下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出雁林,往轩夕家赶去。

不一会到了荆襄镖局大门,只见门下两只大石狮旁,各立了一个身型剽悍的大汉,神情威严,气势凛凛。

独孤冷心下发紧,以前到林莫问家做客时,看到门口这对石狮,便心生敬畏,当下整了整一身破旧青衣,来到石狮之前,躬身相问:“两位大叔,敢问轩夕在不在?”

那两名大汉打量了一下独孤冷,一人见他寒酸不堪,身材单薄,没好气的道:“你找我家小姐作什么。”

独孤冷心中生傲,昂首直立,但仍不失礼,道:“劳烦通报一声,便说她同窗有事相访。”

另一人见他气宇轩昂,眉清目秀,又听他自报是小姐同窗,说道:“你相候片刻,容我禀报。”说完匆匆朝里而去。

独孤冷伫立门下,打量四周,但见屋前空阔,被一道粉红围墙围住,左右不下几十丈,心想:荆襄镖局真大,她住在里面,可真是天堂一样。

沉思之间,忽听一个娇柔声音在里边问道:“六叔,到底是谁找我,会不会是那个韦公子。”

那六叔应道:“不是,这人我眼生得很,小姐亲自一见不就知道了。”只听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响,紧跟着听到“咦”的一声,这一声包含惊讶之意,接着听那声音叫出:“独孤。”这两字满含欢喜之情。

独孤冷转过身子,但见一人玉颜生涩,凤眼满惊,却难掩喜上眉梢,一身白衣胜雪,俏丽当前,说不出的清秀雅丽,阿娜多姿,正是轩夕,他羞涩难当,轻轻喊出她名字,只见她喜不自胜,柔道:“你怎地来了。”

独孤冷脸色大红,道:“我有要紧事找你。”

轩夕道:“那怎不直接进去,是不是他们拦住你了。”说完向那两个大汉喝道:“六叔,你们谁对独孤无礼没有。”

那两个大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以,看她这副架势,大有兴师问罪之意,他们以前从未听过她这般吆喝,不知眼前这小子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小姐另眼相看。

两人尚未作答,独孤冷在一边说道:“轩夕,他们没拦我,是我先让这位六叔进去通报的。”

那两个大汉望了他一眼,赶紧见风使舵,连道:“正是,正是,我们怎敢阻挡小姐的贵客。”

轩夕牵住他的手,道:“甭理他们了,跟我进来吧。”她虽是武林儿女,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此举不免胆大妄为,直看得那两个大汉目瞪口呆。

要知当时大宋礼法极严,尤其是妇德风气,一言一行,稍有不慎,就会被指成荒淫无耻,她这般旁若无人,独孤冷却如牛负重,头重脚轻地跟她进了大门。

心慌意乱中,意下渴盼,这一刻要是永远该有多好。

只觉她的掌心传来丝丝温暖之感,柔如羊脂,不自觉的轻轻握紧,随她进了前院,走在回廊上,廊下花影重叠,草木葱郁,配合建筑,栽培十分得体,雄伟之中不失雅致,幽雅之间可见细工,一路遇到几个下属,都低身向她问安。

轩夕带他来到一个花园里,但见奇花异草,比比皆是,中间有一座四方小亭,两人在小亭坐下。

不一会有丫鬟送来茶水,便自退去,在这春色满园,花香弥漫中,独孤冷正襟危坐,置身如梦。

轩夕见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忍不住掩嘴低笑,独孤冷跟着傻笑,问道:“你笑什么。”

轩夕道:“那你又笑什么。”独孤冷脸色一红,道:“我……我看你笑,我就笑了。”

轩夕扑哧一声大笑而出,道:“你真可爱,对了,为什么这些日子你都没去私塾?”

独孤冷顿时记起此行目的,道:“说来话长,我还是先跟你说一件要紧之事。”

轩夕泯了一口茶水,道:“你说吧。”独孤冷道:“是这样的,我今日听到有个什么红巾门的孟当家和鹿先生谈话,那孟当家是个大坏人,他心怀鬼胎,要对你爹和你师伯进行谋害,还有韦念北,他在鹿先生走后,和那孟当家狼狈为奸,意图霸占整个荆襄镖局,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告诉你爹,别让他受鹿先生蛊惑,加入红巾门。”

轩夕眉头一皱,道:“鹿先生不是一本正经的老师么,你怎能把他和那些江湖人物混为一谈。”

独孤冷见她抱有怀疑,急道:“我不是恶言中伤,鹿先生是好老师,可他在襄阳另有不为人知的身份。”心中着急,脸一下变得通红,轩夕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他,道:“我相信你。”

她的话如春风袭人,独孤冷立马平心静气,道:“鹿先生是红巾门的军师,他在孟当家前自称属下,其实这事大半他也蒙在鼓里,受人愚弄。”

轩夕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么。”

独孤冷道:“是啊,我怕你受到那些坏人伤害。”这话他脱口而出,轩夕听了,脸上稍露失望,但还是甜甜一笑,道:“独孤,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感动。”

独孤冷见她吐露真情,一时发痴,羞道:“我……我……那你……”吞吞吐吐,心中的话,竟不知如何表达。

轩夕又是一声轻笑,道:“我猜你是想跟我说,那你以后要多加提防坏人一些。”独孤冷不禁大奇,道:“你怎知我会说这话。”原来他刚刚确是想说那你以后要多加提防坏人一些。

轩夕站起身来,倚栏凝眸,念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两句诗乃李商隐所作,独孤冷曾经读过,知道是用来比喻恋人之间的两情相通,心里七上八下,如同一头小鹿跳跃。

她这在寓意告诉他,她之所能领会他的意思,那是她对他心心相印,豁然一道灵光闪过心迹,她在说喜欢我么,一时心花怒放,手足无措,又觉怀疑:这如何可能,她乃武林名师之女,而我不过是个生来无父的穷小子,我们有着天地之别,一定是我理解错了。突觉鼻子一热,似乎有东西流下。

他以为是鼻涕,正待用手抹去,却见轩夕花容失色,呼道:“啊!你怎么流了鼻血。”急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丝帕,递了给他,道:“快仰起头,捂住鼻孔。”

独孤冷惭愧万分,定是自己胡思乱想,激动过度,引发鼻血。

不一会儿止住血,拿下手帕,待要归还给她,但见斑斑血迹,已弄得一片狼藉,不禁满怀歉意,道:“把你手帕弄脏,真不好意思。”

轩夕付之一笑,也不讨要手帕,看他鼻子不再流血,说道:“明日你会不会来私塾?”独孤冷走到小亭边畔,背对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可能不会再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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