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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探病

◎唐诗人

我是不愿意上线的,偶尔上QQ也必须隐身,我有话就问一下,然后立马闭了对话框,继续隐身,免得人家跟我说个没完。今晚还是隐着身,兀地嘟嘟一声,美古表哥的头像——一只小老鼠——亮了,已经有半年多没见它了,我有点激动地敲下个问题:

“舅舅病好了吗”没有问号,省去麻烦。

心怦怦跳着等待他肯定的回复,然而却始终没有响应,于是关了对话框瞧着电脑右下角,等着那小老鼠跟着我心跳……

那次算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病。

寒假回去没两天,大我18天的表姐邀了我上市医院去看四舅,可以搭个便车,说有好些人一起去。有这个想法许久的我当然接受邀约去了。

南方的冬天也是水汽十足的,更别说雪灾还在进行着,虽然我家那边不似高海拔处的严重,也没有深山内部那么惨,却终究摆脱不了寒冷的,那个傍晚又添了些乌云,更把白日的热气吸收得一干二净,我们一伙人蜷缩在面包车里,车里都是我的亲戚:大我18天的表姐,二舅母和她女婿,美古表哥及妻儿四人,四舅大儿媳,司机也是与我同姓同辈的远房兄弟。9个人挤在体积并不大的面包车里,已经没有了转个身的余地,这样也把寒冷全挤出车外去了,暖暖的比学校里的暖气还热人,窗玻璃一关,闷热是不在话下的。为了几个孩子不受凉,我也只好忍着这难受的窒息感,只想不说话闭着嘴巴,才可能舒服点。

但隔了近一年没见的亲戚在一起是不可能闷声不语的,这样也很不得体嘛。于是我们都在找着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好几个人同声问道。我不知道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也许只是个打招呼的形式吧。

“前天,27日!”一问一答,是我的长项。

“那边冷吗?”其中一个续上了问话。这是我最反感的问题了,自从我到北边去上学以来,我已经被反反复复地问了不下一百次,几乎每个人见着我都要问一遍。

“北方室内有暖气,不冷,要出外面的话,就难受了!”这快成了我的口头禅,有时候的回答也顶多添几个字说我不怎么出去,更不觉得冷。

“那边在室内的话很舒服,不像我们这边室内室外一个样,睡觉都要担心别冻着了脚,那边有时还热得出汗。”毕竟很多亲戚一起,我补充一下,好多说些话。

“北方好得多,不南不北的地方最受苦了,我们那就没有什么暖气,冻得要死!”表姐接上了话题。她因为在江苏上学,那边是没有暖气的,每到冬天,比其他地方难受多了。

“还要说,看她的手,冻得不像样,肿了一大片的。”二舅母好像是对我说的吧,因为只有我才肯定是没见着这情况。

“是嘛!我看看。”我只好应和上去,跟着这话,我翻过身去,表姐坐我后面的角落里,漆黑漆黑的,她把手伸过来,我只觉得一片模糊,根本就看不清那手长冻疮了没有。

“哎啊!这么严重啊,擦点生姜吧!”我边转过头来,冒出了这话,虽然我没看清到底肿成怎样,说点应付的话却是不变的真理。但一讲出来我就后悔,我为什么要说擦点生姜呢,难道我还没耐烦这个谈话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只好等着一大片质问吧。

令我高兴的事,没有谁问什么。也许大伙都知道擦生姜的道理吧。这是我老爸说过的,记得开始去北方念书时,我爸还叫我带些去,以防长冻疮呢。

“现在擦也没什么用了。”表姐淡淡的一声压去了全部。

大家好像都累了,不愿意说话,我还想了解一下舅舅的具体病情的,但是既然都不说话了,我更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终于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想见了四舅该说些什么。

外面还是乌云重重,似乎就要下倾盆大雨似的,但是冬季是没有雷电的,因此只有沉闷,也许比这面包车里还闷呢。车里几个小孩已经被暖暖的汽油味熏得昏昏欲睡了,在我旁边坐着的表侄儿也许是八九岁吧,头不停地往前倾,比钓鱼更投入地想贴近鱼儿,但前面的却不是鱼,而是硬硬的铁板,我一次一次地把他拉住,往我身边摁着,才免得撞着。

到市医院还有近一个小时,实在闷得慌,还好带了MP3,插上耳机,独自听起了永不反感的摇滚,也抵去了几分恶心的汽油味。

也许是太挤了,拿MP3的时候惊动了表姐夫,我只好分给他一只耳塞,心里有点不情愿。

“有什么好听的歌呀?”他接过耳塞,作为搭话问道。其实没必要问,听了就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他认为什么才是好听的嘛。

“老歌,不出名的,恐怕你不爱听呢。”我实话实说,看他有没有不听的打算。可是没反应,他径直把耳塞塞进朝我开着的耳朵,一句话没说,闭上眼睛,仰着头枕着椅背。表姐夫是个裁缝,一直在广州做事,也是刚回来,也许是工作太安逸吧,近几年来胖了好多,座位被他占去大半,我和表侄儿两人也只坐了半边。

回过神来,继续想着到医院该说的话。

四舅是去年冬天患病的,突发症,听说起先挺好的,正带着孙子玩耍,突然间就跌倒在地,不是中风,也不是高血压。病况很特别,家人们吓得手忙脚乱地送到县医院。据我爸妈说,四舅在送到医院的时候,全身都肿胀起来了,身体发紫,说话是不可能的,横躺在病床上,只有眼珠子还保持了活力。县城医院没能医治,于是迅速转到了市医院。市医院的诊断给了答案,家人那颗高悬着的心才算稳下来了,病名叫什么我也忘了,名字不下十个字,是个西方国家发现的少有的病种,听说发病率只有好几万分之一。

那时候我是在远方学习的,我的一个学医的表哥最早给我这个消息,听到消息的我现出了少有的震惊,之后我仔细问了爸妈确认情况,却始终没有挂个电话给四舅的家人,记得我有几次都鼓起了勇气打过去,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客套话是最让我厌恶的,但是除了客套话却没有了话。为此只想着等寒假回去,亲自拜访看有没有什么可说。

同样,打电话没什么可说的,见面了又能说些什么呢?面对面的话,我更是不知道说啥,来之前问了老爸老妈,他们却什么也没告诉我,只说看着说点就行。讨厌说客套话是我的性格,可又找不出什么新话来,为此我被归入了内向派。

我幻想着待会的情景,走到四舅病床旁边,喊了句舅舅后没话说陷入窘境……想到这里我感觉脸火辣来着,知道是自己脸红了。还好车里暗,没人察觉。

该怎么说呢?我的心直直地问大脑,脑袋很重,想不出什么新花招来,只是浮现出电视、电影里探病的情景,想到那些场面我就觉得恶心。那些场面实在是不真实,充满做作与伤感的虚情假意,肉麻得屏幕外的人都要撇开脸,不好意思看。我从内心里鄙视那些。但是似乎除了做作些之外,却并没有其他的路可选了,就像刚才的谈话一样,除了自寻谈资,并把话语和表情都做作些之外,你又能如何呢?生活好像只能平淡着过,稍有点涟漪也是用来做作的。

嗨,又跑远了,我总是要把问题扯得远远的,故作深沉可能是我的天赋吧。

到底说什么呢?四舅现在还不能说话,这就让我更为难了。一问一答是我的长项。现在要我一个人说,而且是自己坦陈自己的关心,那简直是要我命的。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句话来。我很在乎四舅的病,绝对不弱于四舅家的其他亲戚。四舅给我家很大的帮助,我妈能识些字很大程度上是他要求的,我上学昂贵的费用及很多年来家里都少不了向他借……他自己也是个寡言的人,我跟他在一起时很多时候是没什么话的,但我不觉得难堪,因为我和他都愿意就这么默默的呆着。

妈的!又离谱了,想了大堆还是不关乎我到了后该说什么。我长舒了口气,转正话题想着。但结果都差不多,总是跑得远远的,这样三番五次的,却终也没想出什么来。

这时车在一座长长的桥上,我往桥下望去,水流不急,却看得到它很冰冷。

“马上到了!”表哥转过头来喊了一句。之前他一直和司机谈着开车的技术问题。

“这么快啊!”我心里咕噜了一下。没说什么,其他人也没说什么,纷纷打起精神,等着下车。

“他们很可能也一直在想着待会说什么好吧,他们可能已经想出来了,我不知道说的话,跟着他们,模仿几句就算了吧。”我暗自思索道。

车进了灯火还算辉煌的街道,因为天有点黑了,又是冬天,加上雪灾的影响,道上人很少,偶尔几辆车跑过来、闯过去,对着鸣了鸣喇叭,好像是都感觉到孤单,在同病相怜着。街上有几个人走着,但只是横着走,像是对门的两家在串门。

忽地司机手一轮,车从右边的小道上拐了个弯,再一小段,前面就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高楼,“××市第三人民医院”几个大字在高高的楼顶闪烁着红光,像血液随着血管流动着。

车进了医院,在小院里停下。我倾身跨过小表侄儿,把车门打开,小表侄儿还在睡梦中吧,我连推带抱地把他带出了车,还没走几步,他忽然蹲下去,“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吓我一跳,我只得扶着他吐着,也许是上车前吃多了拉碴果子吧,这回全部倒了出来,混着些酸黄的胃水,不一会儿,恶臭味伴着车发动机刚熄时散发的汽油味一同被冷风往我鼻子扑来,我感觉一阵恶心,也差点吐出来,我连忙憋住气,把头仰起撇开。还好,他妈发现了立马过来,我被赦免了似的跑开了,跟着大伙进了医院走廊。

表姐说四舅的病房在一楼靠边,一进走廊就可以看着。我朝那看去,房门紧闭着,窗户也关着,屋内的光透过窗户把屋外寒冷照得透明。我们一行人拥了进去,迅速掩了门,原本安静的房间顿时喧闹起来,招呼声雀起,等着这阵热闹过后,我才走前去,叫了声“舅舅”,算是个问好吧,也没说什么,随后我就又被喧哗声淹没了,趁着这空,我仔细地看了看四舅的情况。

正如我妈说的,四舅平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动的情状,连嘴唇也没法开合,只有两只稍显精神的眼睛还是活动的,转了好几下,看着大伙,似乎在说话。这时候美古表哥走近去把四舅的手从被里拉出来,摁了摁,摇动了几下,就像玩肉棍似的,那手丝毫没有知觉,只随着表哥的力气而动。我趋前去仔细瞧了下,皮肤没有一点血色,惨白里还带点紫。

“还有点紫啊!”我嗫嚅了一下。没预防却被旁边的表哥听着,看了我一眼,说:“现在好多了,没有什么紫了。”我没话,看了会儿,重新退到人群后面去,才感觉安全些。

随后,二舅母上前说话。

“老弟啊,现在你已经好多了,不用着急了,慢慢养病,等着最好看过年能不能回家去,我们都盼着你回家过年呢。你哥他们都想过来,但今天车坐不下,只有过些日子再来……”四舅听着,眼睛往自己鼻子方向平视着,时不时地眨了眨眼。

之后是表姐夫上去说话。

“叔叔,病好多了,不用慌什么了……”话跟他丈母娘的几乎一样,四舅的眼神也是一样,眨的次数也一样。

之后,好几个人说了些话,我仔细听了也没听出什么花样来,我正木讷地想着说什么好,表姐推了我一下,我只好再次走前去。

“舅舅,我……”

“吃饭了,吃饭了!大家都过去吃饭吧,待会再过来。”四舅母闯了进来,喊我们去吃饭,声音很大,打断了我的话,却也解救了我似的,我紧张的心霎时松了好多,接了句:“我们先去吃饭,你好好养病吧。”随后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他也正看着我,我点了点头,他把眼珠移开。这时我看见二舅母和表姐他们把红包和些包裹拿给四舅母,我也赶过去,把在家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四舅母。说道:

“舅妈,嗯……也没多少,就一张红纸,拿着……买点营养给舅舅吧!”我带点结巴地说。

“不用,不用,你们这么有心来看,还包什么红包呢。”说话时把红包接下。

“要,要!”我说着,她已经接下。

然后大伙出了病房,掩了门。我走出后吸了几口长气,寒冷的夜气和着些许医院的药味,冲入我的丹田,沁凉沁凉的,有些麻醉的感觉。

吃饭!这时我才想着,来之前我在家里特意填饱了肚子的,免得晚了回家来没饭了。

“我已经吃过了,要不你们去吃吧,我在这里待着。”我朝他们说道。

“怎么会,一起吃去吧,吃过了再吃一顿也没什么。”四舅母答道。

“走吧,吃点菜也好!”表姐对我轻声说。

我没好说的了,再说我已经出来了,就跟着去吃点吧。也免得待在屋里孤独。

四舅母带我们来到就近的一个饭馆,饭馆里人特少,我们选了个窗户朝着街道的包间。平日里应该挺吵的,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连个过往的车子都懒得鸣喇叭了。包间不大,却也很干净,除了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面深色的钟和空调上标签是深色外,其余的一律是白色,连椅子都包着白布,筷子也是白色塑料做成的。

我们围了桌子坐下,十一个人(同来的九个,加上四舅母和大表哥,他俩一直在医院照料四舅)坐在十人桌上,有点挤。

“要是我不来就好了,刚好十人。”我心里郁闷着想。

一会儿上了泡茶,两包瓜子散倒在桌子的四个方向,堆成四堆。

“吃瓜子吧!”美古表哥说道,然后抓了瓜子扔进嘴去,很麻利地剥了起来。之后大家纷纷伸手取瓜子,瓜子壳也纷纷落地,很匀整,一片一片的,背朝上时就像一颗完整的瓜子。

“他们嘴吃瓜子怎么这么灵巧,我怎么吃了十来年了也吃不出这水平。”我纳闷着,于是也拿了颗剥起来,吐出来到却都是残渣,壳碎得不成样子,还混着些瓜肉。

“银生哪时候回来的?”一个声音问道。

我忙吐了刚放进嘴去的瓜子,抬起头来,见是四舅母看着我问话。

“前天,27号!”不假思索。

“那边冷不冷?”四舅母续着问道。

完了,又是一问!

“北方室内有暖气,不冷,要出外面的话,就难受了!”脱口而出,口头禅再熟悉了一遍。

表姐坐我旁边,我说完后朝她看了眼,她正微笑着看我,我也一笑。

“我看电视里说,这几天因为雪灾,南下的车都要误点,你坐那趟情况咋样啊?”大表哥也问话了,他也是不太爱说话的,这回提了个新话题。

“还好,我坐那趟只在南昌停了10个小时!”我有点夸张地回了,其实是等了8个小时。

“要是再过两天回的话,就肯定不止等这10个小时了,很可能要等上一两天呢。”我补充道,也免得白费了这个新话题。

“是啊,今天我还听人家说,在我们县有个地方还停着几趟火车呢,听说好些附近的人都向火车上人卖东西,一个熟鸡蛋都卖得五块钱,一筒方便面卖到二十来块钱了呢,真是发了!”司机毕竟到处跑,了解情况多,说了个大新闻,不过也许有点夸张吧。

“天地良心,趁人家有难时还这么敲诈人!”二舅母心地善良,愤愤地说道,说完吐了个瓜子壳,喝了口茶。

这里面二舅母是最大的,大家伙见她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时菜已经基本上桌了,不多时饭也端了上来,于是大家吃饭。期间还说了些关于四舅病的话,无非就是说比以前好多了,再没有其他。大家闷声吃着饭,因为都是自己人,也没有谁叫菜,也没有谁怎么客气。都自己吃自己的。之后,两个表嫂哄孩子吃饭嗯嗯唧唧地说了些什么。别无他话。

因为不说话,大伙都吃得挺快,没几下就都放下了碗筷,也许觉得闷,纷纷出外面等着。平时的我吃饭是再慢不过的,这回看他们都赶命似的,我也三下五除二,吞咽着本来就不多的饭。

“别慌,慢慢吃!”

也许是看出我的慌张来了,二舅母对我说的吧,我抬头,笑了笑,没说话。再低头,扒了口饭,吃完了。边放下碗筷边说:“你们慢慢吃哈!”说完径直出去了。

外面大伙都懒懒散散的,有的仰着头看天,我也看了看,漆黑一片,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有的在路旁蹲着,东张西望;只有表嫂他们带着儿子在一家超市里买果子。我朝表姐那边走去。

“吃完了!”她说。

“嗯!”我回。

“天好黑啊,是不是要下雨啊?”我仰着头说道。

“很可能。”她不经意地答道。

之后我们说了些话,关于开学日期,什么时候回校的问题,其实这都已经在短信里聊过了,只不过现在没事再说一遍罢了。

说着,见二舅母和四舅母也出来了,四舅母手里提着一个罐子,里面好像装的是肉汤吧,应该是给四舅吃的。但四舅口都张合不得,怎么吃东西呢?我纳闷,却又不好问。

“走吧,回去吧!”四舅母喝到。

于是大伙往医院走去。大表哥已经回到了病房,我们像刚来时一齐拥了进去,关了门。

大伙围了四舅病床坐下,却各顾各的相互聊些闲话。我看了看四舅,他的眼睛正盯着我头顶的电视。于是我也掉过头看电视去。

终觉得无聊,转过头来不看了,看了看四舅,他还在盯着。也许是眼睛没处可放吧。旁边四舅母正在搅着肉汤倒入一个医疗仪器。这下我才明白,原来是通过仪器把食物输入食道。很惨!我皱了皱眉。

“回了吧,晚了怕下大雨,不好走!”司机进来说道。

“几点了?”美古表哥问。

“快十点半了!”

“这么晚了,那就应该回去了,太晚了不好!”二舅母答道。

“回吧,走吧!”美古表哥朝大家喊着。

“银生,等一下!”四舅母还在倒肉汤,一边朝我说这话。

“哦!”

随后四舅母过来,空手伸进口袋里,出来时多了个红包——我认得,那应该是我拿给她的那个。我明白怎么回事了,正想走,却被她拉住了。说道:

“你自己又还没能赚钱,这钱你收着吧,等有钱了,再孝敬吧!”边说着,边往我口袋里塞。

“留着吧,也没多少。”我昏着头脑,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收着,况且你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她已经快塞进我口袋里了,不过我一扭身,没塞着。

“快拿着!”她坚持道。

“我……”我没话,转头望了望四舅,他正看我,我又看了眼大伙,他们也看着我。于是我只好收着,心里极不舒服。

“四舅,我走了,你好好养病吧!”我朝四舅说完这话就大踏步走了出去,也不知道他眨眼了没有。

走出外面,故意落在他们后面,吸着气。

我愤然地想着一些事情。心里很热,不知不觉中就把外套的拉锁扯下,披着透气。

“别冻着了,拉上吧!”我缓过神来,发现表姐在我旁边。

“没事,我感觉热呢!”向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们都上车了,表姐夫旁边还空着两个位置,留给我俩的,于是我坐了进去,靠着表姐夫的大腿,表姐进来坐我旁边。关了门,又是闷热。我把外套脱下抱着,表姐看着我,却没说什么。

车开动了,出了医院,拐了几个弯,“××市第三人民医院”的血红大字远远地背我们而去。

车上也没说什么话,我呆坐了会儿,晃过来,车已经行驶在乡间道路上。

已经是深夜了,由于雪灾的肆虐,一路上几乎见不着灯火,即使在房屋堆满了的城镇,也是空泛着黑夜,万籁俱寂。我坐在车上,挤在表姐和表姐夫之间,表姐瞌睡的头时不时地随着车的颠簸靠向我的肩膀,表姐夫也低着头钓鱼了,其他的除了美古表哥和司机还在细声地聊着些什么之外,也都睡着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依然塞上耳机,听起永不反感的摇滚,眼睛比司机还要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黑夜,不停地想着这次探病,真的不像是探病,却倒像是来聚餐似的,来凑热闹的,来玩的,来寻尴尬,来找回消逝许久的自卑的,我久虑的话语没有说出来,我想尽的心丝毫也没有尽到,白白的跑了一趟,一点意义都感受不到,只有失落,和更大的自卑,以及触着那不想说话的更深的源泉,我看着沉寂的黑夜发呆……许久,晃过来时外面已经下了滂沱大雨,这是沉滞多时的乌云在发泄吧,雨声很大,盖过了面包车发动机的声音,也盖过了堵我耳朵的摇滚乐声,车头的挡风玻璃上水流成河,雨刷以最大的频率挥动着,在我眼前模糊着,许久,我只见着四舅的眼睛。

呵……用眼睛交流真好,甭管人家说什么,眨一眨眼,他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比起这能言无语,简直像是天堂之于地狱。

滴滴滴……这时QQ终于响了,小老鼠脑袋终于跟上了我的心跳,两个字:“好了”没有标点,很简洁。

我跳个不止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关了对话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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