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国君姬阳雄心万丈,努力向外扩张,终于自取灭亡。而与曹国大小相当的邦国(山东邹城市东南)则不然,其国君都隐公曹益完全是另一副德行,他并没有向外扩张,而只向内扩张,就是“窝里凶”,结果,三次即位,三次被掳,实在叹为观止。
曹益的父亲邻庄公曹穿,就是一位性情暴躁的家伙。公元前508年冬季,曹穿和亲近的大臣夷射姑在宫中宴饮,君臣二人杯献交错,汗出如浆。喝着喝着,忽然吱呀一声,夷射姑开门出去,正要小解。几位守门的卫士人穷志短,想讨块肉吃。夷射姑醉眼一瞪:奴仆还想吃肉?顺手从一个人手中夺过棍子,把几个可怜的家伙乱棍打散,然后重归席位,继续对饮。
几位门外汉为讨一块肉吃,竟被无故责打,心里愤愤不平,直想寻机报复,但苦无良策,只好从长计议。次年初春,公元前507年古历二月二十九日,守门人得知邹庄公曹穿要登临城门楼,凭栏远眺,遂把一瓶水倒在庭院。等到暴躁而爱干净的曹穿走过来,守门人故意议论说:“还是国家大臣呢,真不像话,竟在院子里撒尿!”曹穿巡声望去,果见地上湿了一块,当即勃然大怒,追问是谁干的。守门人说:“夷射姑刚才在这里小便,我们挡也挡不住。”曹穿一听,气昏了头,下令捉拿夷射姑,但武士们搜遍全城,竟找不到夷射姑的人影!曹穿一听,更加生气,当即腾的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大概用力过猛,竟不偏不倚,一下子跳到熊熊燃烧的炭火炉子上,霎时发出一声惨叫,冒出浓烈的臭烟!侍从们把曹穿拉起来,已是皮肉焦烂,惨不忍睹,不几天就死了。儿子曹益继任国君,是为邻隐公。从此,邹国不得安宁。
邻隐公曹益上台后,完全继承了老父亲曹穿的暴虐性格,结果弄得怨声载道。公元前488年秋季,鲁国乘邻国民怨沸腾,发动突袭。
敌人已经兵临城下,曹益还在欣赏歌舞,钟乐之声悠然飘出城外,鲁国将士无不感到惊讶!大臣们紧急进谏说:“鲁国军队就要攻城了!”曹益听了满不在乎,依然观赏优美的舞姿。茅成子建议火速派人向强大的吴国(江苏苏州市)求救,曹益终于张开嘴巴,不紧不慢地说:“鲁国军队的战鼓之声都能听见,而吴国相距二千余里,没有三个月到不了,哪能救得了我们?再说,我们国内的力量难道就不够吗?”茅成子一听,这真是一位不可理喻的昏君,遂溜出城去,率领他的封地茅邑之人叛变了。鲁国大军轻而易举攻人城中,杀人劫财,把曹益第一次掳走,关押在鲁国的负瑕(山东充州市北)。
曹益被掳走后,邻国群龙无首,大臣茅夷鸿自作主张,带上微薄之礼,前往吴国,哀哀求救。吴王姬夫差雄心勃勃,正想挥师北上,争霸中原,邻国的曹遇,正好使他有了出兵的借口。于是,他慨然应允。次年春季,姬夫差亲率大军,攻打鲁国。邻隐公曹益是齐国的外甥,齐国也乘机发兵,配合吴军伐鲁。两强南北夹击,鲁国很快屈服,不得不把在押的都隐公曹益送回邻国复位。
曹益二次上台之后,依然顽劣不改,他不仅没有向营救他的大臣们道谢一声,竟然首先追查是谁擅自做主,请来吴国大军?这个违反人情的家伙,不仅不感激劳苦功高的茅夷鸿,反而指控他里通外国,擅自结交诸侯,“是何居心?”茅夷鸿只有像茅成子一样,陡生叛变之心,连夜投奔吴国军中,控告曹益残暴无道,敌视吴国。吴王姬夫差怎么也没想到,他所扶立起来的国君竟会以怨报德!于是,派兵讨伐,把复位一月左右的曹益第二次掳走,囚禁在一座楼台里,然后让邹国大臣们拥立曹益的太子曹革为国君,是为邻桓公。
两年后,公元前485年春季,曹益乘人不备,越狱逃往鲁国,又怕再次落人鲁国政府手中,只好流亡齐国,一住就是十二年。而吴王姬夫差为实现其争霸中原的目的,遂以齐国公然收留忘恩负义、残暴无道的曹益为借口,与鲁国联合,裹胁邻国、郊国(山东郑城县北),向齐国兴师问罪。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直打了四年,最后由于越国(浙江绍兴市)乘虚攻人吴国后方,姬夫差才草草撤军自救。从此,越国取代吴国,成为东南霸主。
曹益看到齐国无力帮他复国,而越国则一举击败可恨的吴国,这使他看到了希望,心里无比兴奋。于是,他决心长途跋涉,前去投奔越国。公元前473年夏季,曹益从齐国首都临淄悄悄出走,逃到越国会稽(浙江绍兴市),向越王姐勾践哭诉说:“吴国无道,闯人都国,把我这做父亲的拘捕,却立我的逆子为国君,你可要为我做主呀!”于是,拟勾践派遣精兵,把曹益送回邻国,再次复位。儿子邹桓公曹革则交换场地,逃到了父亲刚刚离开的越国。
曹益能够第三次上台,自然历尽艰辛,理应记取教训,勤政爱民,治国安邦。然而,这位世间少有的混账君王,仍像第二次上台之后一样,依然顽劣不改,继续残暴无道。仅仅过了两年,公元前471年夏季,越国实在看不过去了,也像当初吴国人一样,把自己扶立起来的混账东西再拿下来,掳往越国,囚禁到死。这是曹益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掳往异国他乡。他的另一个儿子曹何,被挑选为都国国君,想必这是一位明君,邪国人终于从曹益的残暴统治下解放出来,从此可望有好日子过了。然而,令人扫兴的是,《左传》竟沉痛地留下一句“曹何亦无道”,便什么都不说了,不仅邻国人失望,我们也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