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梓吟给佘虎买了水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想着可能是落在酒吧或者丢在路上,随口抱怨一句就上楼了。
佘虎果然待不住,已经在病房蹿了几个来回。
“坐下吧,给你剥个橘子。”
“谢谢姐。”
言梓吟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佘虎:“给家里人打个电话,省得担心。”
佘虎接过来塞了一瓣进嘴里,酸的五官都拧巴到一起:“没有家人,一个人生活。”
前者说的轻巧平淡,言梓吟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家人呢?”
“孤儿院长大的,没人领养就被赶出来自生自灭。”直到说完,佘虎的语气都没有任何波澜变化,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琐事。
言梓吟盯着他看了又看,不敢相信现在跟自己说话的少年会是那个哭唧唧的小怂包。
与这个少年比起来,自己显然足够幸运——被言家收养,有了疼爱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在充足富裕的优裕条件下成长,不知何为人间疾苦。
但说到底,他们本是一种人。
被抛弃的人……
言梓吟从佘虎手里抢了一瓣尝了尝,果然酸,她最吃不了酸的。
“老板和我保证绝对甜的,骗人!”
“哈哈……人家说不甜谁还会买?”佘虎捧着酸橘子笑的眉眼都弯了。
言梓吟的心思却又折回到他的那一声姐,干脆得莫名让人心酸。
她这样想着就错过了佘虎收敛笑声变回小心谨慎的过程,“姐,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言梓吟抬头,片刻之后才把这句话收进耳中,面色以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心脏霎时急停一拍,剧烈的刺痛席卷周身,她不受控制地开始猛咳。
佘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得从床上站了起来,可言梓吟却已经夺门而出。
……
两年前的那场雨来的太突然,雨水在空中撒开,落地的一瞬又汇聚成流,淌着血水浸湿柏油路。
有人说,年方二十的花季,宛如一场悄然的细雨,弥足珍贵,言梓吟却被这场雨淋得猝不及防,从头到脚狼狈不堪。
时至今日,她敢回忆的,却也只有那场雨。
言梓吟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见黑,晚风吹来的方向聚起了积攒一身倦怠的人群,正蜂拥在斑马线处。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走到这,百无聊赖地打量起旁人。
“哥!”
一个穿着休闲外套大众板鞋的少女扯着他身旁男人的衣袖,脚底一踮一落,似乎很开心。
“哥,你还没去过古镇呢吧?我带你去转转。”
男人的穿着随意,却看着很舒服,他正盯着红绿灯的方向等:“我是来看你在这边过得习不习惯,不是来玩的。”
“反正来都来了,顺便转转嘛。”女孩甩着男人的胳膊撒娇。
恰巧这时人行道绿灯亮起,男人顺势将女孩的手握住,迈开步子随人潮走去。
言梓吟紧随其后。
“我看你是自己想玩。”
男人的举止动作很稳,说出的话也字正腔圆,语气不紧不慢,不细听还真捕捉不到他言语间的那丝宠溺,“不过,我没钱,想玩就得你自己花钱。”
“啊?”女孩的一声哀怨将言梓吟的目光牵了去,“你来看独自身在异乡的妹妹都不带精神抚慰金的吗?”
从侧脸看,女孩应该是标准的小巧娃娃脸,皮肤白皙,十七八的年纪,脸上没有太多的妆容却依旧光彩照人。
言梓吟不由地好奇,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会有一个怎样的哥哥。他再次看向了那个背影。
男人也刚好转头,露出一小部分侧颜:“你哥有多穷你能不知道?一日三餐都得靠人接济。”
“你那是接济?”女孩不能苟同,“明明是仗着长了张能看的脸骗吃骗喝。要我说你们医院的护士也真是,明知你有女朋友还个个甘愿倒贴,脑子瓦特了?”
“佟浣,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古板呢?”男人戳了戳女孩的脑门,力道不大,“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不结婚生子,那就是自由身,有几个追求者很正常,任何美的事物都有被人追求的权利,比如你哥我。”
“切~”女孩蹦跶累了,就连语气都不似方才那般有活力,“得了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对老妈给你找的那个女朋友不满意,变着法儿的气人家,想着把人气跑了,妈就不能怪你不要人家对不对?!”
男人只轻笑一声,不说话。
女孩忽然又来了兴趣:“说实话,哥,你喜欢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