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菏心神不定,想着还是要去北府一次,不管北欢黎见与不见,他都得把事情说一遍。
南菏走在汝阳城里,汝阳城并没有因为他不是哲语而有丝毫变化,认识他的人也会和他打声招呼:
“哲语公子,你回来了?”
南菏像往常一样回礼。
可是到了北府门口,他便是庐州南家大少爷,再无其他身份。在北府门口守门的北家家仆知道南菏的身份,上前一拜:“南少爷是来找谁?”
南菏道:“南某请见北大小姐。”
“这……”北家家仆有些为难,大小姐自从回家后也未出过房门,一日三餐也是由侍女送入房间,“我家大小姐回来后,身体不适,一直卧床休息,不便见客。”
南菏早已猜到这结果,但亲耳听见这句话,心中还是空落落的,又问:“那北老爷呢?”
“老爷未在府中,但夫人在府上。”
南菏道:“南某请见夫人。”
“南少爷,请。”家仆带着南菏进府,侍女们给南菏上茶。不一会儿,北夫人齐潇柔走出来。
“北夫人。”南菏一拜。
“贤侄不必多礼,你我二家皆是世家,唤一声姨也不为过。”齐潇柔说,“贤侄来府上可是有事?”
“小侄想见一见大小姐。”
齐潇柔听罢,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背对着南菏说道:“阿黎卧病在床,怕是不便见你。”
“阿——啊?小侄是说,大小姐生了什么病?”
齐潇柔回头看着南菏,慈爱地说:“怕是心病吧?”
“可有药医?”南菏担忧地问。
“有病自然有药,只是不一定能根治。”
“可有服下?”
齐潇柔笑道:“南少爷,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阿黎亦是不懂。”
“怎会?小侄是未学完四书五经,但也看过很多书,怎会不知呢?”
“赤石脂,白薇,熟地,川芎。”齐潇柔一个一个数着。
南菏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知道是药名,他反复囔囔着这几个药名,忽而眼前一亮,大喜道:“这是阿黎的药方?小侄这就去抓药!”
齐潇柔看着南菏快跑出去,也只是叹息道:“你们果然还是孩子呀!”
南菏走出北府,一时兴奋竟差点忘了哪些药,赶紧找了间铺子借了纸和笔,将齐潇柔说的这几味药写下。这可是救命的药方,万万不能弄丢了。他去了汝阳城最好的药铺,把药方放在柜台前催促道:
“快帮我抓药!”
药铺的大夫仔细看着南菏递过来的药方,问:“公子,你家的病人得了什么病,这药方我从未见过,不敢乱抓药。”
南菏抢过药方,看了眼却又看不懂,他举着药方急迫地说:“药方呀,治心病的药方。”
“公子莫要心急。”大夫拿过这张药方,一种一种药解释给南菏听,“这药讲究五味,酸咸甘苦辛。公子请看你这张药方,赤石脂属酸味主收涩,熟地属甘味主滋养,白薇属咸味主通顺,川芎属辛味主散行。我行医这么久,也瞧不出这药方是什么症状。药铺中都有这些药,抓药是小事,若要了人——耽搁了病情,那可就大事,小店可负责不起。”
若要了人命,那便是大事。
南菏迷糊了,问:“你的意思是说,这药方不能救人,反而会害人?”
大夫点点头,说:“我也不知道你从何处得来这张药方,我家药铺是汝阳城最好的药铺,我都不知道是治什么病,其他药铺更别说了。公子还是先问清楚再抓药才好。”
南菏失魂落魄地走出药铺,本想去北府问问北夫人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北夫人或许是想将他赶离北府随口编了个药方而已。他只好先回梧和酒肆,他这段时间太累,他需要好好想明白一些事。
梧和酒肆中,食客依旧,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
南菏走到一张桌前耷拉着一张脸,阿奇端着酒壶过来问怎么了。南菏把药方的事告诉了他,包括在药铺的事。
“岂有此理?”阿奇将肩上的抹布甩在桌子上发出巨响,惊扰了四周的食客。阿奇知晓自己不对,怂着连连道歉。
邻座的食客坐在南菏旁边,说:“我并非有意听公子说话,只是我略懂一点医术,对这药方很感兴趣,不知公子是否能把这药方给我一看?”
南菏从怀中拿出药方:“请。”
这位食客看了这张药方,说:“正如那大夫所说,药有五味,这药方上的四味药正对应着五味中的四味。”
南菏也看着这四味药,但忘了少了哪一味,说:“在下愚昧,还请公子指出。”
食客指着药方,笑道:“酸,甘,咸,辛……”
南菏恍然大悟,与那食客不约而同说道:
“苦!”
少的这一味正是府里那娇人儿的心呀!
苦,是什么苦?相思苦?还是关在北府中苦?又或者是有求不得应之苦?
反正,应该不是相思苦,相思谁?他南菏吗?怎么会?
南菏想不明白北夫人齐潇柔的意思,决定再去北府问问,阿奇将手中的活交给老陈,跟着南菏一起去北府。
路上,南菏问:“你跟来做什么?”
阿奇说:“若你不能进府,我帮你把门砸了!”
“那也不至于……”
南菏与阿奇二人又去了北府,北府家仆不知道南家少爷为何进进出出,但人家来了既是客,还得伺候着。
阿奇一进北府就要溜,南菏把他叫住,问:“你要去哪?这可是北府,不要乱跑。”
“少爷您先去吧,我去如厕。”阿奇眼珠子一转,心想肯定不能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诉南菏。
“那好,可别乱跑。”南菏叮嘱道。
“是!”阿奇溜去后院,他在世家之宴时来过北府,还算熟悉,依照自己的记忆去了北府少爷小姐们的住处。
阿奇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只见前面有个小孩在乱跑,地上铺满了撕碎的纸,那小孩捧起地上的纸向天上扔,还开心地叫着:“下雪了!”
阿奇看着那小孩,是北家五少爷北康,葛姨娘的儿子。北康一个人在那玩,也没有侍女家仆跟着。
阿奇走过去恭敬地说:“五少爷。”
北康不认识阿奇,问道:“你是谁?”
阿奇回道:“我是庐州南家家仆。”
“就是那些会吹笛子的人?”北康问。
“是的。”阿奇蹲下来说,“五少爷,请问你大姐的房间在哪?我家少爷找你大姐有点事。”
“我大姐?哦哦哦哦哦!”北康跳着说,“我带你去。”
阿奇奸计得逞地笑了,跟着北康走去。
北康的小短腿走路很慢,阿奇着急,说:“五少爷,我背你过去吧!”
北康慢慢地蹦着,说:“不要,阿娘说阿康长大了,要自己走路。”
阿奇只好跟在北康后面走着。
“你看,这就是姐姐的房间。”北康指着前面的房子。
“多谢五少爷。”
“那我先走喽,刚刚下雪了,我得回去堆雪人。”北康又蹦走了。
阿奇心想着刚才满地的白纸:如今的季节若下场雪,那必定是有冤情。
阿奇看着面前的房间,北府大大小小的房间不在少数,只看房屋外面也没什么区别。他对着这间房大喊:“庐州南家家仆阿奇,请见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