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语看着北欢黎耷拉着小脑袋,笑道:“小丫头,难过什么呢?”
“就是觉得人活着这么累,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哲语笑着,如同要逗一个三岁的女娃开心,“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北欢黎不言语,也坐在凳子上,伸出右手的食指拨开哲语的手,轻轻地戳了戳他指尖的伤疤。
哲语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再碰我一下,我就要娶你为妻了,不然你该嫁不出去了。”
北欢黎收回食指,嫌弃地看了哲语一眼,起身离开。
“阿黎!”哲语喊着,北欢黎停下脚步看着他,他去笑道,“你该跑快一点,不然我该娶你了。”
“无耻!”北欢黎骂道,小跑出去。
哲语向前拦着北欢黎的去路,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笑道:“擦擦手,我就娶不了你了。”
北欢黎抢过帕子擦擦食指,又扔到哲语身上,这动作连贯着丝毫不拖泥带水。
哲语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微笑着将帕子折好,放在鼻下闻闻这张被北欢黎碰过的帕子,心想:若这张帕子是北欢黎多好,可以捧在手心抚摩。偏偏北欢黎是只易炸毛的猫,靠近都不能靠近,更别说碰了。
哲语将琴擦了一遍,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再回到酒肆中,他没有看见北欢黎,估计回房间歇息去了。此时的木淼喝着微醺,若非是哲语认识木淼,不然也得被这美貌所吸引。
“南菏……”木淼醉笑道。
“是是是是,这酒是难喝……”哲语接过木淼手中的杯子。
“南菏你……”木淼又要说话,再次被哲语打断。
“来来来,你跟我来,我那有好酒,这酒太难喝了——阿奇,快来帮忙把木三少爷扶进房里。”
“来了!”阿奇小跑而来。
哲语和阿奇二人把木淼抬到哲语的床上,木淼趴在床上就闭上眼睛,嘴里还嚷嚷着:“南菏呀!”
哲语坐在凳子喝着茶回道:“嗯嗯,难喝,太难喝了!”
阿奇先回酒肆中帮忙去。
直到太阳快落山,木淼才渐渐清醒,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看见满房间的乐器,再看见扒在桌子上刚睡醒的哲语,紧张地用被子挡着自己。
“你要对我干什么?”
哲语扒在桌子上良久,头有些晕沉,冷静地想想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木淼问这一句,恍然清醒。
哲语反问道:“我能对你做什么?”
木淼放下被子,想要下床,被哲语叫住。哲语又说:“你今天喝酒喝多了,你下床也走不稳,我去让厨房给你煮碗解酒汤。”
“呵!你以为给我一碗解酒汤,我就要放弃阿黎了吗?”
“没有呀!”哲语笑道,“阿黎要是能答应你,我给你嗑三个响头。”说着便去了厨房。
哲语端着解酒汤回房的时候,正巧碰见北欢黎,她仿佛忘记了白天发生的事,问这端着什么。
哲语告诉她,木淼喝醉了待在他房里,他端碗解酒汤给木淼解解酒。
北欢黎听罢,与她一块去看木淼。木淼看见北欢黎,两眼冒着星星说:“阿黎想看南……那哲语公子给我磕三个响头吗?只要你答应与我成亲,哲语就能给我磕三个响头。”
北欢黎一愣,看着哲语表示怎么回事。
哲语对她摇摇头表示不知。
北欢黎没有回答,而是说:“听说木三少爷醉了,前来一看还算清醒,阿黎也就放心去酒肆中处理事情。哲语,可得好好招待木三少爷。”
“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木三的。”
木淼接过解酒汤的碗,说:“木三木三,说得我跟你很熟似的。”
“快喝,清醒了赶紧回去,瞧瞧你,把我的被子、床褥都弄脏了!”哲语说。
木淼喝完解酒汤,在哲语的床上又滚了几圈。哲语见此,也不理他,坐着翻阅琴谱。
木淼穿戴好,准备离开,对哲语说:“我要走了。”
“不送。”哲语连头都不抬。
“我真的走了。”
“去吧!”哲语还是没抬头。
木淼又问:“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哲语抬起头说:“麻烦你去酒肆里把酒钱结一下,不然阿黎又得扣我工钱。”
木淼冷哼一声:“就不结,扣完你工钱算了。”说完就走了,像一只刚吃饱的鹅,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哲语见木淼出去,又拿出今日被北欢黎碰过的手帕细细端详,转念一想,拿出针线盒,绣了一个他自己都看不出来的“北”字,满意地笑了。
不管日子怎么样,还是到了世家之宴这一天,北、木二家商议先让北瑜爵去江城接受薰香之法治病,两家的婚事在北瑜爵及笄之后商议也不晚。
丁姨娘与北瑜爵母女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北瑜爵前往江城,毕竟身体重要。
北宁带人抬着轿子在梧和酒肆外等着北欢黎回去参加世家之宴。阿奇问:“少爷,你怎么不去北府?”
“我去北府干什么?”哲语说,“北府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认出来,我不是自讨苦吃?”
“即使如此,那阿奇替少爷去北府看着大小姐。”阿奇答道,他有段时日没有见过南老爷和南夫人,也该回去见见两位老主子。
“去吧!特别盯着点木三,可别让他离阿黎太近。”
阿奇笑道:“放心好了。”
北欢黎穿着北家家服,这是那时候她离开北家,北宁帮她收拾的衣物一块送来的,她放在柜子里一直没拿出来。思考一下,她还是穿上了这件家服。又翻出一个银镯,这是她阿娘给她的,只不过她到酒家时常要干活,很少带首饰。
北宁还从北家带来两位侍女帮北欢黎梳妆打扮。
北欢黎从后院走进酒肆时,众人皆想一看北大小姐的盛颜,只见她戴着面纱,穿着世人羡慕的北家家服,腰间挂着绣有北家家徽的香囊,发髻上插着几串珠钗。她一走出来,便引人再三回首:这才是北家大小姐!往日那个梧和酒肆的老板娘,身着粗布麻衣,头上绕了块头巾插上一根原木发簪,哪有半分世家大小姐的样子?
“走吧!”北欢黎举止之间都是世家大小姐模样,路人不禁特别欣赏北家的家教:果然是大世家,与众不同。
哲语也看呆了,北欢黎问他:“你向来喜欢热闹,今日不与我一同回北府?”
哲语回过神,答道:“阿奇很久没见着南老爷和南夫人,他想跟着一块回去北府看看二位。如此一来,酒肆人手不够,我还是待在这里打理酒肆吧!”
“也好!”北欢黎说。
哲语送她上了轿子,轿子放下轿帘的那一刻,哲语心中空荡荡的。
他觉得轿子里的北欢黎,不是梧和酒肆的北欢黎。似乎是同一个人,却有不同的感觉。
就像……像曾经的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