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吉婶趁着姑娘昏迷未醒,刚回家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吉婶伤痛不已,悲戚的哭声惊动了周围的街坊,庆叔听到声音后,急匆匆的赶来,便看到吉婶趴在姑娘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就看眼前这副情形,庆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前将吉婶扶了起来,揽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
这个村子本就不大,很快,事情便传开了,乡里乡亲的都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一听说她这个年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了,心里面都是一阵阵的唏嘘感叹!
慢慢的,街坊门一传十十传百的,也都围在了茅草屋周围,看看有什么能够搭把手,帮个忙的。
古蔺只觉得,他现下脑子里面、心里面都是一片空白!整个人空荡荡的,好似一个无主的孤魂一般,双眼空洞,视线茫然,出神的看着床榻之上姑娘一瞬不瞬!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现下这是怎么了?
胸口的位置疼的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就像是被人生生的将心剜了去!一时间,他只觉得心如乱麻,所有的情绪都汇聚到了一处,想要爆发出来,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感觉,曾几何时他好像经历过!
对!就是那一年,他被母狼赶出了狼群,小小的一个人,浑身遍体鳞伤,无家可归!
他瑟缩在山洞中,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心里面纵然血流如注,支离破碎,可却仍旧清楚的知道,这一别,便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现下,同样的残剧再次发生!
古蔺的双腿好似被灌了铅,双脚更是犹如被半臂长的木楔子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一般,一步都挪不动!
或许应该说,他不是不能动,只是不想动、不敢动!
他怕真的上前后,便不得不面对姑娘已经离他而去的这个事实。
庆叔看着古蔺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万般无奈,起身行至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丫头命苦,自出生以来便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如今去了,也能与她得父母婆婆早日相见!来世呀,投胎去一个富贵人家,也算是今生的福报!你小子别太难过了,还是尽快把后事料理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庆叔开口!”
没等古蔺做出回应,庆叔便揽着险些哭昏死过去吉婶离开了。屋子外天寒地冻,街里街坊纷纷劝慰了古蔺几句,没一会儿也都散了。
巴掌大的茅草屋内,又剩下古蔺一个人。
他曾以为可以留住的,最后却被强行收走。他曾以为柳暗花明的,到头来却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古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距离床榻不远的地方,从白天站到黑夜,直至一轮残月遥挂天边,古蔺的身子才猛的前后晃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此刻,寒气逼人的茅草屋内呵气成冰。
古蔺颓丧的坐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蜷缩的双腿之间,他用力的环住自己,不是因为寒气侵体,而是那无孔不入的孤寂,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狼的本性书求生,而非求死!
即便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敌人,或是脱离了狼群,又或是寻不到猎物,都不会选择放弃生命!
古蔺从未想过死,他甚至不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即便是死,也绝不会比现在这种撕心裂肺一般疼痛的感觉,更加令他无法忍受的了!
古蔺就这样,犹如石化了一般又坐了一整夜!
待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渗漏进来,古蔺这才恍如隔世,那个好不容易才被这姑娘熏染出有了各种情绪的男子,就在那时候,随着那个姑娘一起离开了。
古蔺安安静静,面无表情的将那个姑娘的后事一一处理妥当后,又将莫逸晨送他的银子分成了三分。
其中,最多的那一份,他送给了吉婶和庆叔,感谢他们夫妇二人这些年来的照顾和关爱。
最少的那一份,他还给了药铺的掌柜。用古蔺的话说,他当初强抢药铺,也是救人心切。若是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能够正正经经的赚回买补药的银子!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想要留住的人都不在了,他不想让那个姑娘带着亏欠的心离开!他要她像脑海中深深烙下的那个模样,带着最灿烂煦暖的笑意离开!
剩下的,他自己留了下来,连同莫逸晨给他的那枚玉佩一起贴身带着,两手空空,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去投奔莫逸晨的路。
临行前,古蔺还是没忍住,又去姑娘的坟前看了看她。并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
姑娘的墓碑,是古蔺亲手刻的,虽然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可他落刀的每一下,都不是刻在墓碑上,而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头上!
古蔺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待日后他老了,走不动了,就算是爬,也一定要爬回她身边来!
既然老天爷不让他安安稳稳的有个归宿,那他就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不动了,便回到这里,就死在姑娘旁边!
下辈子,他不要再一个人茕茕孑立的活在这人世间!他要留住他曾经失去的一切,就从投胎开始!
转身离开的时候,古蔺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墓碑上那个他只唤了一次的名字:遇姐儿。
姑娘母家姓何,想当初,外租一家亦是书香门第。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又被歹人觊觎家传之宝,以致父母双双残死,留下她一个孤女,与年迈的婆婆相依为命。
婆婆为了让姑娘不受迫害,便带着她几经辗转,最终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落了脚。
因为姑娘的父亲乃是何家的倒插门女婿,所以,姑娘也随着外祖家姓何。
何遇,何曾有幸,今生相遇。
古蔺轻声的念着这个名字,一遍一遍,直至他开始觉得,这个名字与那个熟悉的面孔渐渐融为一体后,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