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晨站定脚,身后隔着那扇珐琅浮雕百鸟朝凰嵌象牙石座屏风,双手垂在身侧,目光远远地望着床榻上如熟睡中的郁雪繁。
不知为何,方才他转身返回卧室,迈步转过屏风,行至这里的时候,忽然便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在哪一刹那间,心底忽然窜出来一个声音,用阴仄仄的语气,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百感交集的情绪,猝不及防的问出了一句话。
“你可曾想过,这个你视为生命一般珍重的女子,为何会在你全心全意的护佑之下,依然屡次受伤,甚至性命不保?”
这一刻,莫逸晨忽然便被问住了!
是呀,他将郁雪繁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为了能够规避所有想得到、想不到的麻烦,他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
毫不违心的说,单凭郁雪繁现下身边的那两队暗卫,她就算是想要找个山头另立门户,打家劫舍,都绰绰有余!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防得住一些预料之外的突发事件。以至于让郁雪繁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莫逸晨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够杜绝所有可能会对郁雪繁造成伤害的事情发生?
难道,真的要让他打造一个固若金汤的铁笼子,然后将郁雪繁关在里面才可以吗?
莫逸晨的心绪随着那个声音便忽然飘远,他亦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就在莫逸晨为之困扰的的时候,那个阴仄仄的声音再次响起,它就好像是魔音入魂一般,萦绕在莫逸晨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可曾想过,正是因为你杀戮太重,煞气太盛,才导致身边的人屡受波及!你这样的人,注定了要孤独终老!所有与你亲近之人,都会身遭横祸,不得善终!”
这样的话,莫逸晨从前只听两个人说起过,但他都只是一笑置之!
第一个敢这样直言不讳,道出莫逸晨乃是天煞孤星命格的那个人,是一介游方的算命先生。
那时候的莫逸晨不过二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年纪。他已有些记不得,是如何被这个算命的缠上的!
印象中,那好像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莫逸晨与武钊正微服前去江南漕运码头调查一桩案件。
路上,他们二人便发现,竟然有人尾随其后。且此人手持算卦测字的幡儿,跟在他们身后,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丝毫不见其有所避讳。
武钊心下好奇,便在落脚一家客栈之时,直接将那个算卦的先生揪到了屋子里,开口就逼问人家是何居心!
那算命先生被武钊一通吓唬,却丝毫不见畏惧的模样。
他没有急着回答武钊的逼问,只摸索着抓过莫逸晨得手,细细的摩挲了一遍后,又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摸去,直到摸到了莫逸晨的肩膀处,才堪堪停手。
武钊好奇,伸出手在那位算命先生的眼前晃了晃,而后忽的皱起了眉头。
“方才见你腿脚跟的还挺利索,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就瞎了?你若再敢装神弄鬼,看小爷我不好生的教教你,什么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算命先生松开莫逸晨的手臂,耳边听着武钊的恐吓之言,却依旧不疾不徐的从他随身背着的招文袋中取出一个龟甲三枚铜板。
武钊看这算命先生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倒好像是与他较劲一般,气恼之下,伸手便要揪住那人的衣领。
好在,莫逸晨伸手拦住了他,“人是你抓来的,也是你心里好奇犯嘀咕,现下,又这般没耐性,那你莫不如方才便直接打他一顿出出气不就好了?”
“二哥你看他,刚才一路跟着我们都没见他被落下!现下倒好,又聋又哑,简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这不诚心寻咱们开心吗!”
就在莫逸晨与武钊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工夫,那位算命先生已经起了一挂。
听着那三枚铜板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莫逸晨与武钊也停了下来,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桌上的卦象。
此时,那位算命先生伸手摸索着桌上的铜板,神情明显一滞后,紧接着面上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且安心释然的神情。
“草民乃是一介布衣,平生一事无成,只会些算命卜卦的本事,不过勉强糊口罢了!今日,草民返乡途中偶遇两位贵人,便发现这位贵人气宇不凡,面相更是富贵无极,实乃草民平生所见第一人!草民一时心下好奇,便不由自主的想要给贵人瞧上一瞧。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两位贵人高抬贵手,便不要与草民计较了!”
莫逸晨不以为意的挑了一下眉梢,双臂环在身前,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位算命先生。
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只怕莫逸晨自己都不曾发觉。可他的这个神情,落照旁人眼中,却是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睥睨万物的架势。
武钊可没有莫逸晨这样沉得住气,乍听那个算命先生这样说,立时间便横眉立目的瞪着他。
“嘿,你这个江湖骗子,跟了我们一路,然后当着我二哥的面又是一通的故弄玄虚,现在就想这么两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我看你还真是想瞎了心!今儿个你算是遇到硬茬了!别怪小爷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也就不用返乡了,小爷我直接送你去轮回!”
面对武钊声色俱厉的恐吓,那个算命先生倒是愈发的沉稳,他忽然抬头看向武钊,目光在他的面上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直看得武钊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险些再次激怒他!
那位算命先生在武钊即将暴怒的前一刻,忽然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
“这位小英雄虽然言语之间咄咄逼人,但你是不会对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术士动手的!”
“嘿!看来小爷我今儿个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