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晨没有急着降罪于柔兆,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神情焦灼的看向归俗道人,等着听他老人家如何说。
毕竟,现下这模样无论什么事情,都没有郁雪繁的情况更令莫逸晨揪心!
归俗道人看着跪倒在地柔兆,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而后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如此说来,这倒也算是个不赖的消息!看来,晋国公夫人体内的剧毒虽然冲破了两处大穴,但还不足以令她无法抵抗!姑娘情急之下的无奈之选,也十分得宜!”
归俗道人的这番说辞,算是变向的替柔兆解了围。
但即便如此,柔兆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丝毫没有如获大赦的感觉!只要莫逸晨不开口赦免她,那她的做法再得宜,也是错得!
莫逸晨听到归俗道人如是说,便也不再追究柔兆的做法,虽然他仍旧觉得,将郁雪繁打昏这种做法着实不甚妥当,可也总是要好过什么都不做!
“既然道长也说你并没有错,那便就此作罢,起来吧。”
莫逸晨话音落下后,便再次看向归俗道人,“本御听道长的言外之意,难道……本夫人体内的剧毒已经有所好转?还是说……道长已经寻到了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清楚本夫人体内的剧毒?”
归俗道人眼看着莫逸晨的双眸之中充满了希冀,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晋国公怕是误会了,贫道的意思是,尊夫人此次毒发虽然看似情况骇人,实则尚且有一丝转圜的余地。至于毒素完全清楚之后,尊夫人的双腿是否依旧能够正常行走,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归俗道人话音刚落,莫逸晨方才还闪烁着希望的双眸,瞬间便黯淡无光,就连面上的神情也跟着颓败下来。
归俗道人并未出言劝慰莫逸晨,反而啧啧两声,转而开始称赞起郁雪繁的医术。
“贫道曾游历大江南北,对于医术更是精益求精。但如尊夫人一般,年纪轻轻便已在医术上有如此造诣者,怕是这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人!单看尊夫人当初对体内剧毒的压制手法,着实令贫道叹为观止!不瞒晋国公您说,若非尊夫人当初同时封住了双腿之上的五处大穴,怕是大罗金仙转世,也终是无用!现下,尊夫人双腿之上的梁丘、犊鼻与膝眼三处穴道尚且未被剧毒冲破,如此,便给了贫道足够的时间充分准备,想要彻底清楚毒素,也是指日可待!”
莫逸晨听到归俗道人这样说,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床榻之上的郁雪繁,神情之中尽是深情厚爱,与无尽的悔恨和歉疚。
“繁儿一直以来都对医术甚是有兴趣,尤其是那些疑难杂症、怪病奇毒更是一听就来了精神头。说起来,她的性子如此跳脱,着实没有那些沉稳老道的医者该有的样子!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说得清呢!”
说起郁雪繁,莫逸晨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
归俗道长等到便是莫逸晨这一句,听到他自己主动提起,便心情舒畅的朗声大笑起来。
“是呀,晋国公大人此言真是一语中的!世事无常,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结果究竟如何呢?纵使这一切的结果都好似早已注定了一般,可仍旧会存在无法预估的骤变!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正是变化!任凭你是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还不都是在争这一丝变化所带来的万幸,抑或是规避这一丝变化所带来的风险!如此而已!”
莫逸晨自从与归俗道人相识,还甚少见到他老人家这般语重心长,谆谆教导的模样。
只见他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道长睿智,本御……自愧弗如!只是,几经波折,本御却对一切改变都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事态越发恶劣,直至如今繁儿性命垂危,本御仍旧无计可施!本御枉为人夫,自惭形秽!”
归俗道人自然十分明白,甚至曾经亦是深有体会,莫逸晨现下的心态究竟有多么的百转纠结!
这个时候,任何劝慰的话,都将会成为更加沉重的负担。
所以,他老人家没有只言片语劝莫逸晨要放宽心,卸下重担,归俗道人只深入浅出,言近旨远的又多说了一句。
“不知……晋国公大人可还记得,当初贫道答应您为尊夫人解毒的时候便已有言在先,这一回,我们赌的不是运气,而是命!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贫道定会竭尽全力,希望晋国公您也能够明白,尽人事,听天命的道理!”
“是,道长的谆谆教诲,本御铭记于心!”
归俗道人言尽于此,有些话点到为止便好。毕竟,莫逸晨睿智明理,压根儿也不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的教导他!
所以,他老人家话锋一转,眼神之中忽然便流露出一丝精光,语气也倏然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神秘。
“想必……晋国公大人应该也心中生疑,贫道在山南道的深山之中,为何会耽搁了足足半月之久?”
莫逸晨没想到归俗道人会忽然提起这件事,神情之中不污好奇的点了点头。
“是,武钊那小子说话不清不楚,且他并不知晓道长少年时的往事。本御以为,道长应是想要留在故友旧居悼念一番,以致忆往昔情难割舍,所以耽搁的久了些。但今日听道长如此说起,难道……还有其他用意?”
归俗道人看向莫逸晨的目光中,透露着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抬手似模似样的捋了一下下颚上花白的胡须,不无得意的说道。
“嗯,晋国公果然洞若观火,此事待贫道为尊夫人解了身上的奇毒之后,再细细的说与您知晓!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为尊夫人解毒!贫道还需再去准备一番,便先行告辞!”
送归俗道人离开后,莫逸晨便转身回到郁雪繁的卧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