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晨虽然位高权重,可他上有圣上龙颜震怒的压力,下有来着与朝上各方势力的逼迫,在一切证据都如此昭然若揭的时候,便是莫逸晨想要拖延时间,寻求真相,怕是也抵不过现实的重压!
除此之外,有更何况莫逸晨与五皇子褚煜之间,本就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恶劣情势!
前有郁雪繁这个休妻改嫁的芥蒂,后有莫逸晨曾屡次三番当众让褚煜难堪,再者,有些事情上,莫逸晨也在暗中扶持过三皇子褚越。
证据、时局、旧怨……这所有的一切加之到一起,便是将五皇子褚煜生生的推上了断头台!
“所以,密谋杀害婆娑公主的幕后真相,定然不会是五皇子!而这幕后之人,越是想要将整件事做的百无一漏,便越是画蛇添足!且……”
王力说道这里,不由得冷笑一声,而后面露一抹不屑的神情!
“且这幕后之人怕是真瞎了眼,也盲了心!若说他的计谋尚算高明、缜密,算无遗漏的话,那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错看了国公爷您周身这一团刚正之气!这才是他一败涂地的关键所在!”
莫逸晨瞥了一眼油嘴滑舌的王力,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
“嘴松了,便是皮痒了!”
王力听着莫逸晨冷漠的声音低低的传入耳中,不禁浑身一凛,而后你这躬身作揖,直称不敢。
“奴才逾矩,可事实却是如此,奴才一时得意忘形,还请国公爷降罪!”
莫逸晨虽然嘴上呵斥着王力,可他心里确与王力所想如出一辙!
不得不说,这幕后之人也算是手段了得!整件事他计划周详,简直可以说是算无遗策!且此人精于谋划,事前便已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部预估在内!
而对于莫逸晨奉皇命接手调查婆娑公主遇袭身亡一案,这个幕后之人一手操控,让所有不利于五皇子褚煜的证据在最关键的时刻浮出水面!
迄今为止,整件事的演化、推进都被这幕后之人一手操控!
可唯独这结局,莫逸晨却并不想随了他的心思!
诚如王力适才所言,无论是于公抑或于私,整个案子调查到这个时候,莫逸晨都可以向圣上以及所有人做出交代了!
至于圣上看到这个结果之后,是否选择相信,又或是圣意最终决定如何制裁五皇子褚煜,都已经与莫逸晨没有关系了!
这块烫手的山芋,在莫逸晨的手中辗转良久,如今终于有机会脱手,他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抽身才对!
莫说是那个幕后策划之人,便是王力和其他所有能够谈的真相之人,怕是都会做出这样的猜测!
可是,莫逸晨即便对五皇子褚煜再多非议,再不齿他的所作所为,和脾性心胸,他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与褚煜为敌,另择明主争夺储位,日后一手扶这个人荣登九五都不在话下!
但他绝不会昧着良心,明知事有蹊跷,褚煜乃是被人构陷栽赃却置若罔闻!并在他最百口莫辩的时候,趁人之危,再继续对他落井下石!
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从第一次见到郁雪繁那时起,经过后面的不断接触五皇子,莫逸晨最是不齿五皇子褚煜的行事作风,他便是真的小人行径!心胸狭隘,暴虐恣睢!
而从前尚算温良的三皇子褚越,却也在这场储位之争中,愈发的暴露了本性!
莫逸晨不愿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自是也不可能由着这幕后之人的操纵,泯灭了良知与本心,只为铲除异己!
其实,莫逸晨又怎么会拎不清?
他虽身在军营之中,眼前尽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耳边亦是旌旗猎猎,金鼓连天!
可终究这么多年来,他出生入死的在疆场厮杀归来后,于这风起云涌,诡谲莫测的朝堂之上游走时,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身不由己”!
人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莫逸晨这一身刚硬不屈的信念,亦是在这熔炉之内几经锻造,才变成了如今这副,宁可漠然远观,也绝不屈从本心的模样。
“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很多时候,莫逸晨心中秉承的那份信念,都是这朝堂之上最容纳不下的异类!
可那又如何?
这世上,唯人心不可赌!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朝之忠臣,他们自有数之不尽的道理说辞,来谴责莫逸晨的与众不同!可莫逸晨,只需一个泛着凛冽寒光的锋刃,便足够堵住悠悠之口!
莫逸晨脉沉如水,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好似无意识的转而望向窗外。
时近三更,一轮皓月泛着没有锋芒的清辉悬于中天之上。
不知为何,王力叙述案件事发过程的话语尚且言犹在耳,可莫逸晨的心,却好似不受控的飘忽起来,带着他这几日积攒的思念,借着这一路余辉,片刻不停的向郁雪繁飞奔而去。
不过几日的工夫,莫逸晨似是已然忙的不分昼夜,不思饮食。
但惟有在这夜深人静之际,思绪便会情不自禁的飘忽远去,如他所愿,能够静静的守在郁雪繁身旁便好。
一想到郁雪繁,莫逸晨竟然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这个家伙,听的她满口应声,五路他说什么,都点头如捣蒜一般承恩的应下!
可只要他一离开,这个夫人便如脱了缰的小野马驹子般不受约束!
这几日他忙着调查婆娑公主遇袭身亡这桩案子,实在是无暇分身身,不能陪郁雪繁身边好生照顾她!
不知……这小妮子可有如他一般在意自己的身子?
“夫人最近身子如何?可还如前几日那般虚弱无力,病痛缠身?”
莫逸晨思绪繁杂,脑海中想着郁雪繁,这话便也情不自禁的就问出了口!
王力乍听到莫逸晨的询问后,面上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他确是有些没缓过神来!这前一刻还在说着五皇子褚煜并非幕后之人,密谋着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