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荷花塘边只还站着圣上与皇后娘娘两个人,此时真是到了这对天家夫妻来解决家务事的时候了。
皇后心如擂鼓的站在圣上面前,圣上俯瞰着地上的女尸,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依然是方才莫名出现的那道流光溢彩的华光。
这场“鬼附身报仇雪恨”的戏码,从一开始,就撞击着他冷酷的的内心。
方才在宣德殿上的时候,正阳郡主形似鬼魅的质问皇后娘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圣上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他一直有一个问题,憋在心底这么多年,每每午夜梦回,圣上都想亲口向姝夫人要个答案!
无论姝夫人的答案是什么都好,圣上只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可是,没等圣上得偿所愿,姝夫人的“怨魂”已然化为一道华光,从正阳郡主的身上抽离出来!
厉婳娅,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样!
她的爱,热烈的可以灼人心肺!冷淡的可以冻穿骨髓!
圣上自认,他已经将所有许给厉婳娅的事情全部一一达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亲口回答他的问题!
圣上五内俱焚,他也想不到,为何会在这一连串剧烈的打击后,仍旧可以保持心无波澜!
“这……你作何解释!”圣上沉声问道。
皇后娘娘在听到王公公说,圣上请她移驾御花园的时候,便已心如死灰!
今日,她确是慌了!竟在惊惧急迫之下,口不择言,破罐子破摔!直到圣上龙颜大怒,带着一众人等亲去荷花塘追根溯源。
皇后娘娘当年做了什么她自己做清楚!
所以,圣上离开的一瞬间,她便有种瞬间跌入无间地狱的感觉!
可是……当皇后娘娘真的赶到御花园的时候,眼前的这具女尸却让皇后娘娘整个人都惊的呆住了!
皇后娘娘之所以会受惊,并非因为面前的这具女尸的模样太过触目惊心!她便是真的觉得污了眼睛,可也不至于被吓到!
她从死里逃生将褚煜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后,便已经不再知道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皇后娘娘真被惊住了的原因,是……是这荷塘之内怎么可能出现一具女尸?当年的事情,现下仍旧活着的知情者,掰着手指也绝不会超过三个人!
这具女尸怎么可能是厉婳娅!不可能!绝不可能!
皇后娘娘正了正脸上的神色,那双满是疑惑与疲惫的眼眸稍稍缓和了一些,流转间,便毫不避忌的看向圣上。
“臣妾不明圣上之意,圣上欲让臣妾解释什么?”
圣上乍看到皇后娘娘行至身旁时的惶恐,还以为她立时便会跪地求饶,将从前之事和盘托出!
没成想,皇后娘娘竟然神色渐褪,看上去似是要负隅顽抗到底了!
“贱人,自你嫁与朕,朕待你还不够宽厚吗?你怎么……怎么如此狠毒!她可是你的亲侄女呀!”
圣上的声音听上去不甚愤怒,倒是凛冽的使人心寒!
皇后娘娘直视圣上,丝毫不见畏惧亦不躲闪!
“夫君……您可是忘了,我才是您的结发妻子!便是有朝一日您对妾身没了恩爱,但总有年少夫妻的情分在!妾身爱重夫君,对您更是放在了心里!可您……是否真的了解妾身?”
圣上被皇后娘娘这突如其来的轻问,惊的心头一震!
这一声夫君,还是他们新婚之时的房中嬉闹之语。可如今听来,竟有些恍惚了……
“爱重?呵!”圣上双眼微眯,阴阳怪气的冷嗤一声!
“朕倒是不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这般阴损歹毒!当年之事,朕知你受了委屈,所以,之后对你极尽宽容!就连……”
圣上猛的提高声音,心中的话已然到了嘴边,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圣上未曾失了心智全无顾忌,张口结舌了一刹那,还是将后面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呵……”
看着圣上眼中尽是厌恶与鄙夷,皇后娘娘兀自的轻笑一声。
“真的如此……圣上,您可是觉得,能够一直留着臣妾的皇后之位,便是对臣妾最大的恩典了?所以,从前之事您绝口不提,便是顾着怕话说出口即覆水难收!”
皇后娘娘的双眼有些泛红,并非泪盈于睫的酸楚,而是怒火煎熬的睚眦!
“呵……你这双手染了多少人的血,你知,朕亦知!朕从未追究,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止是因为你是煜儿的生母,更是念着你我的旧日恩情!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
圣上似是带着绝望,但也好像是被撕心裂肺的痛折磨的双唇都在微微颤抖!说话间,伸手直指地上的那具女尸!
皇后娘娘看着圣上的此刻面上的神情,忽然有种被人骤然用力扼住了喉咙!直掐的她无法喘息,那种濒死的感觉再次袭遍全身!
“圣上有此一问,可是真的要听臣妾的回答?还是说……圣上心中早已有了定论,您之所以还愿意面对臣妾,只是想让臣妾的良心受到煎熬!”
“事已至此,你竟还妄图砌词狡辩!难不成,你见婳儿这般模样,竟然可以不为所动吗?”
皇后娘娘原本痛苦的面容竟然缓缓舒展开,风韵犹存的眉眼间忽的微微弯起。一抹苦笑跃上了她的嘴角。
“既然圣上已然认定了所有事情皆是臣妾所为,那又何必多此一问?臣妾在此敬候圣上发落!”
“来人啊!皇后身体不适,急需静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长春宫!送皇后回去歇息吧!”
圣上神情疲惫,略显无奈的摆了摆手。继而将头转向一旁,不想在多看厉梦央一眼!
张御医一路疾步,赶到荷花塘的时候,正看到皇后娘娘失魂落魄,面容凋零的迎面而来。
张御医站定脚,而后侧身站到一旁,将路让开,俯身颔首,待皇后娘娘路过他面前之时,张御医赶忙行礼问安。
可是,皇后娘娘竟然恍若未闻,径直的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