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晨转头看向身旁端坐的郁雪繁,脸上虽为带笑,可这说话的声音却夹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今日圣上天寿大宴,看架势,御医似是全部留在宫内等候差遣!这么多杏林高手齐齐考究正阳的病情,也不知会得出个什么结论来?”
郁雪繁听着莫逸晨话里有话的询问,神情自若,只淡淡的勾了下嘴角,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莫逸晨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问她一声:手脚干净不,可莫要留下什么把柄!
郁雪繁心中冷嗤,莫逸晨这一问,便是与肆意寻衅无差!
她是谁?“神医堂”当家的!当着她的面说什么“杏林高手”,那便是门缝里看人,将她都瞧扁了!
“夫君方才不也说,正阳郡主身体底子好,意志更是坚毅。想必集一众御医的力量,自是能够安然无语!至于这病由嘛……”郁雪繁说着,不由得卖了个关子。
她学着莫逸晨,端起茶盏轻吹两下,微抿一口,这才继续说道,“哎,我一妇道人家,可是真的想不了这么多!只要正阳无碍,其他的便看御医们如何说吧。”
莫逸晨看着郁雪繁安之若素的神情,便知她早已心中有底,只怕这些御医想破了脑袋,也只能得出一个“查无定论”的结果!
且看着吧,用不多时,这一众老御医就得顶着张苦大仇深的脸,扎着堆儿的去圣上面前请罪!
果不出所料,外堂里,莫逸晨正示意鲁老将军喝口茶稍安勿躁的时候,内室响起珠帘的轻碰声。
三人闻声抬头望去,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迎着鱼贯而出的御医走了上去。
以太医院院使张御医为首,他居于前,其他御医紧随其后。一个个皆是低着头微微摇着。虽说看不清面上的神情,但想想便可知,定然是满脑子都在担忧他们的身家性命,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件诡异的事情上了。
张御医面露难色,向着莫逸晨和鲁老将军抱拳拱手,稍稍犹豫后这才正色说道,“晋国公,老将军,请恕微臣学艺不精,正阳郡主症状实属……”
张御医小心措辞,他很想说“实属罕见”,可事实上却不止是罕见,而是从未见过!
中医讲究的是,有因必有果。正阳郡主今日有此吊诡的反常之举,自然是必有根源!可细细想来,若说是旧疾,那绝无可能。
如莫逸晨所言,正阳郡主自幼于军中长大,未及笄便以提枪上马,若非要说身子有什么不好,便是这肝火太盛。且她常年在外,并无闺中女儿那般细细调养,也仅是脾胃不和这等小毛病而已。
若说中毒,倒是更合理一些。
只是,张御医方才已用银针刺破正阳郡主的虎口处查验,却并未发现有服毒的迹象。还有各个穴道,张御医且一一验过,同样毫无反应。
如此一来,五脏之内皆无中毒之相!
且看正阳郡主现下,面容虽是有些没有血色,但也并无大碍,眼珠亦是黑白分明,毫无浑浊之相。
如此,便也排除了经年累月毒入骨骼的可能。
既非病症,亦非中毒,正阳郡主这猝不及防便出现的吊诡行为,真是将这一众御医全都难住了!
他们绞尽脑汁,却是毫无结论。一想到王公公方才传下的圣上口谕,这一众御医走投无路,也不少几位觉得事有蹊跷必有鬼!
可是,张御医老成持重,他乃是杏林世家,祖辈皆是妙手回春的国手。张御医自幼研习医术,让他如何张得开口说……鬼怪作祟这样无稽之谈!
便是为了保命也不行!清誉之家,怎么能因为贪生而口出妄言!
张御医不知要如何解释,心中翻涌,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答案,本就在郁雪繁的意料之中,她自然是没有多惊愕,单是神情微怔默不作语。至于莫逸晨,方才他已言语试探过了,郁雪繁的回应让他尽可将心放回肚子里。
倒是鲁老将军,一听张御医这么说来,他顿时便觉得,张御医言下之意就是想说,正阳没得救了!
“这是什么意思?那正阳就没得救了吗?你是御医,怎么会救不了正阳!”
鲁老将军武人习性,上前一把就住张御医官服的衣领,横眉瞪目,质疑的声音亦是振聋发聩!
张御医真的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莫逸晨赶忙上前将鲁老将军拉开,轻声安抚了他老人家两句。鲁老将军虽说被拦下,可仍旧瞪着铜铃般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张御医!
好在张御医并未计较,稍稍整了一下身上的官服后,转头看向鲁老将军。
“老将军稍安勿躁,且听微臣将话说完。虽然我等一众御医查不出根由,可依微臣所见,正阳郡主现下倒是并无大碍。许是方才精力耗损过度,身子有些虚弱而已,微臣为郡主开几剂温补的方子,稍稍调养数日便无大碍了!”
“你说……正阳无事了?可是真的?”
鲁老将军乍听了张御医所言,整个人瞬间安静下来,可面上仍旧神情凝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向张御医。
张御医郑重的点了点头,“正是!正阳郡主之所以尚未苏醒,正是体虚力竭导致,并无大碍!”
鲁老将军再三向张御医确认了正阳郡主真的只是累大了昏睡过去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的朗出声。
笑过后,鲁老将军略带歉意的拍了拍张御医的肩膀,吓得张御医紧张的想要后退躲闪。
“诶,张大人,我是个粗人,你别见怪啊!”
张御医微笑颔首摆了摆手,“无妨无妨,鲁老将军言重了!微臣先去同圣上回禀正阳郡主的情况,失陪。”
莫逸晨做了个请的手势,并着张御医一直将他送到耳房门口。目送张御医快步离开后,莫逸晨这才转回身迈步行入耳房。
话分两头,莫逸晨夫妇二人陪着鲁老将军一同将正阳郡主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