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这个繁华城市的夜生活正式开始。女孩子们卸下白日里清纯的装扮,换上或妖娆妩媚或成熟大方的衣衫,去浓黑似墨的夜空下尽情享受青春和奢华。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收音机里交通频道正在播报实时路况,提醒着司机朋友们目前哪个路段堵车,哪个路段通畅。电台主持人甜糯的嗓音伴着因信号不好而产生的嗤嗤啦啦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寝室里。
我窝在被子里,懒懒得不想起身。轻盈换好了衣服,仔细地画了个夸张的烟熏妆,然后走到桌子旁边“啪”地一声关掉了收音机,无比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骂道:“死猪,快起来啦!现在汇通路还比较通畅,我们打车过去还赶得及!不然就真的晚了!”
“赶不及就不去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含糊地嘟囔了一句,然而这样细微的声音却没有逃过轻盈那神通广大的耳朵!
她怒目圆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我的床,然后狠狠地掀开了我的被子,吼道:“快点给老娘起来!你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好歹也是毕业前的一次聚餐,大家吃完没多久就要散伙了!四年的大学同学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我瞥了她一眼,伸手试图从她手中抢回被子。然而被子在我们手中几个来回之后,还是稳稳地选择了跟随轻盈。轻盈全名何轻盈,但是她本人却不是如她的名字一般那么轻盈的。相反,她属于比较珠圆玉润的那一型,圆圆的带点婴儿肥的脸非常可爱,让人看了直想扑上去咬一口!加之她性格开朗大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分外有神,所以四年来倒也不乏追求者。然而轻盈对那些前来表白的男生总是很不屑,她会直言不讳的说:“他们不过看老娘胸部发达一些,屁股圆润一些,用起来不错,还可以生儿子罢了!老娘才不稀罕!”此女之彪悍,由此可见一斑!
“轻盈,拜托你,让我睡会吧!我真的懒得动弹!”我双眼带泪,用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睛哀求地看着她。然而何轻盈是个巫婆,她完全无视我的乞求,奔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带着一脸坏笑地说:“季北辰已经在楼下等你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女生宿舍楼下,来来回回地都是二十多岁花样年华空虚寂寞的小闺女,看她们瞅着老季的眼神,真是饿狼扑食都不过如此!而且老季他还那么招桃花,啧啧啧啧……”
一听到这话,饶是我再困也不能睡了!现在换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噌得一声从床上奔下来,抓了一件鹅黄色的T恤就开始往身上套,还不忘嘱咐轻盈;“你可给我看紧了!哪个女的敢不怕死地攻上去了,丫丫个呸的姐就去灭了她!”
不过五分钟,我便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了楼下。用轻盈的原话就是,速度成就女人!北辰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今天穿着一向喜欢的浅色衣服,天蓝色的T恤,米白色的亚麻裤子和白色的板鞋,额前细密的留海遮住了部分眼睛,下巴的曲线那样柔和却又不失刚毅,整个人完美地无可挑剔!虽然认识他已经七年了,可是每次见到他我还是难免发一大通花痴!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许多女生经过他身边时都会多看两眼,有的还会捂着嘴偷笑,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他,兴奋不已。更有甚者,甚至拿出手机拍照!而北辰最大的本事就是对这些漫天纷飞的桃花完全无视。他安静地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所以在他身边时,我总觉得世界就是安宁的、美好的!
我轻轻地咳了两声,迈着貌似优雅实则矫情的步子走到北辰身边,然后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脸上即刻浮现起甜到死的微笑,温柔地说:“北辰,等很久了吗?怎么都不打电话叫我一下呢?”我一边挽着他,一边无声地观察着周围的敌情。果然,在我来了之后,所有女生都失望地退避三舍!
北辰见我下来了,便带着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也不是很久。知道你肯定在睡觉,就没有打扰你啊!我知道轻盈一定会把你叫起来的!是不是啊轻盈?”
他含笑望向我身后的何轻盈,只见轻盈夸张地一哆嗦,喊道:“腻吧,腻吧,腻死你们俩!都老夫老妻了还天天玩甜蜜!得嘞,哪天姚遥睡死在床上,都是老季你的功劳!”
我闻言冲她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就听轻盈不住地叹息:“唉,唉,刚才装人的时候看着你和老季还勉强算得上般配,现在这形象直接飞出外太空了!唉,唉……”
我们从学校西门打了出租车去了汇通路上一家烧烤城。今天是毕业前的一次班级聚餐,可以携带家属,来者不拒。因为北辰和我们班上人混得熟了,加上他又帅脾气又好,班长就直接给他发了邀请,合着反客为主,我倒成了家属!
一到烧烤城门口,就觉得乌烟瘴气。班长吴昆南跟个门神似的蹲在外面抽着烟,一见我们来了,立刻迎上来,拉着北辰的手就说:“哎呀,老季你可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这么一说轻盈首先不乐意了。她掐着腰指着老吴鼻子就开骂:“哎我说你个‘无困难’,你还分不分得清亲疏远近啊?我和姚遥才是跟你统一战线的嫡亲嫡亲的战友,你怎么硬拉着外敌套近乎啊?你二啊你?”
轻盈的火爆脾气众人皆知,于是吴昆南立马舔着脸赔笑道;“我二,我二!这不是我跟你们亲吗?一家人就不见外了!老季是金融系的外院友人,我作为法律系一名干部也得把场面上的功夫做足不是?”
吴昆南哄了老半天,轻盈终于放过了他。我们一行人进了烧烤城,便看见一大帮子人正在里面吃得热火朝天。我们班包了一个隔间,除了我和轻盈其余人都到齐了。因为我们来晚了,几个喝得有点高了的男生便倒了几杯白酒过来,指着我们喊道:“来晚了要罚酒的!每人都有,谁都别逃!”
轻盈鄙夷地瞥了那个领头的叫刘向东的男生一眼,二话不说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下一杯酒去,惹得所有人都拍手叫好。刘向东赞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便接着端了酒给我和北辰,说:“何轻盈都喝了,姚遥你也别虚让!”
“喝就喝!”我也豪爽地接过酒杯,一扬脖喝了进去。辛辣的酒精顺着嗓子滑下去,热辣辣的感觉让我的脸有些发热。然而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虽然不常喝白酒,但是这样一杯却是一点问题没有。
再看北辰那边,刘向东不知死活地竟然给他倒了三杯酒。他一脸坏笑地说;“老季,你看姚遥和轻盈两个女子都各自喝了一杯,你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都得多喝两杯吧!”
然而北辰看着那三杯满满的白酒,笑容有些勉强。我们北辰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好,一点酒都沾不得!看着北辰尴尬的样子,我内心母爱空前泛滥,于是特牛掰地往他面前一挡,说:“北辰不喝酒,他的酒我来替他喝!”说完,也不等刘向东有异议,拿过杯子一口一个地就把三杯酒全喝了!
“好,好,好!”刘向东一边看着我喝,一边鼓掌,“姚遥这真是美救英雄啊!我服了,服了!”
然而他后面的话我就没听进去了。四杯并不是很好的高度白酒狠狠地下肚,就算我是李白在世,也不得不晕!我只觉得头晕眼花,脚下发虚,脸上却烫得厉害!恍惚中瞥了一眼北辰,只见他一向含笑的嘴角抿成了一个凛冽的弧度。他一把扯我进怀里,冷冰冰地说:“姚遥喝多了,我先带她回去!”说完,他夹着半醉不醒的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出了门。
在发晕的时候我还情不自禁地叹一句,北辰这个样子好酷啊!
北辰拉着我来到了马路上,往前走了不远就是一个街心公园。他带着我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春末夏初的夜晚那微凉且湿润的空气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我侧过头看着他依旧阴沉着的脸,嬉笑道:“北辰,原来你还可以这么酷啊!”
然而“酷哥”北辰并不搭理我,他的嘴依旧紧紧地抿着。过了好半天,他才说;“姚遥,不要再那样喝酒了好吗?太伤身子了……”
我知道北辰今天千年不遇地发一次脾气是因为心疼我,于是我伏在他的腿上,用力点了点头,说:“不会了!姚遥同志向季北辰同志保证,以后再这么喝酒就让老天爷降下一道闷雷把我活生生劈成一截外焦里嫩的小木炭!”
北城听我这么一说,终于扯出一个微笑,手掌轻柔地拍着我的背,哄道:“就你嘴贫!你趴在我腿上眯一会吧,醒醒酒再走!”
于是我乖巧地像一只小猫一样蜷在他身边,还不时拿脸蹭蹭他的衣角。我抬头仰视北辰完美如精雕细刻的大理石雕像一般的脸,和那脸上沉静如水的温柔,心里突然被装得满满的,溢出的都是感动!我拉过他的手,贴着我的脸,轻声说:“北辰,我爱你,很爱很爱……”
隐约中,他好像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说了一句:“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