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室之谜
走出杨府,接过刘沛之递上的马缰,夏侯完亮翻身一跃,跨上马驹,一股煞气已然跃上他的眉宇间,他沉声问道:“人呢?”
刘沛之知道他在问小苏的去向,立刻答道:“那小人滑溜得很,逃的倒是很快,沛之已经命人沿路去追了,只要一有踪迹,必定格杀勿论!”
“王珲呢?”
“沛之心系主子安危,与王将军兵分两路,他去了明州府衙,沛之就沿途寻到这里。”
”既然明州知府要杀我,必然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夏侯完亮长挥马鞭,喝道:“走!去明州府衙,给我一寸一寸的搜,一根草也不能放过,我倒要看看那小苏到底是和谁借了这通天的胆子!”
“主子,你的伤?”刘沛之见他伤得严重,劝谏道:“不如主子先医治一下你的伤,至于那小苏等主子伤好再杀也不迟。”
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势,夏侯完亮摆手断喝:“先去明州官邸!”长鞭一抖,黑色的马驹,雪白的四蹄,乌云踏雪一般飞掠而去。
刚至明州府衙,只见一高大魁梧的武将早已等候在衙门口,隔得远远见夏侯完亮等人策马而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那武将便是驻扎青州的将军王珲,一见到夏侯完亮,正准备上来行礼,被完亮制止住,他翻身下马,一边朝里走,一边简促道:“将军免礼,有什么发现?”
王珲一脸异色,一边为其引路,一边压低声音道:“事有蹊跷。”
“哦?”夏侯完亮眉峰一扬,脚步不停,示意他继续。
“王爷请来随末将来,便知晓一二。”王珲边说着,边为夏侯完亮一行人匆匆引路。
走进府衙内室,夏侯完亮扬眉扫了一眼四周摆放的陈设,陈设简单明了,一目了然,和昨日他被小苏引进来喝茶时似乎一样,并没发现什么特别。
王珲上前为他解惑,“王爷请看这里。”他指着一只摆放在书架上的蓝花白底的圆釉樽。
夏侯完亮扫了一眼,突然眼神一暗,上前握住那只釉樽,果然拿不起来,他略向左一转,只听“吱”的一声,那面本是书架的墙开启了一道缝,原来是一扇暗门。
见他神色一沉,王珲道:“王爷,这暗门设计甚是精巧,末将也是刚才搜擦时发现的,请您再随末将来。”他说着点燃一根火把,为完亮在前面带路。这暗道甚是精妙,虽然简单,却绝不粗陋,暗道的两边墙壁每隔十步都会挂有一把火炬,不像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完亮缓步走下去,只见狭窄的窄道慢慢开阔,竟是一间密室。密室中央有把石椅,石椅上绑着一个人。
那个人听到了声动,连忙抬起头,见是王珲忙嚎啕大哭起来:“王大将军你终于又回来了,下官等的好苦啊!”
王珲见他哭的难看,恐惹恼夏侯完亮,连忙喝斥:“燕王殿下在此,由不得你胡闹!”
那人一听便愣了,“燕王千岁来了?”
夏侯完亮眯眼看过去,只见那人身穿明州知府官袍,虽一副平凡面孔,但那张脸他绝不会忘,他眸色顿时更冷,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哭哭啼啼道:“燕王饶命啊,我不是那个歹人,我是真的明州知府。千岁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
完亮看向王珲,王珲立刻道:“末将方才搜擦府衙发现了这个密室,然后又在密室里发现了这个人。他说这一切都是歹人的计谋,乔装成他的样子目的是要加害王爷。末将不知他说的真伪,于是想还是请王爷亲自来审问好了。”
完亮想来想,“先放了他。”
“不可,主子,还是以防万一的好。”刘沛之连忙阻止,之前吃了这个人的亏,他狠狠瞪着那一张同样的脸,似乎就想上去撕下那张面皮看看是不是假的。
完亮摆手道:“无妨,不是这个人。”他走上前,“而且就算是,他也再不会有另一次机会。”说着令人给那知府松绑。
知府一松了禁锢,连忙下跪磕头,失声痛哭起来:“多谢千岁再生之德,下官,下官……”
“行了,”夏侯完亮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问他道:“本王问你,你知道那个人假扮你的人到底是何来历?”
知府连忙爬起来,用袖子擦拭了下满是狼藉的脸,摇摇头,“下官无能,被那歹人挟持了一年多了,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来历。”
刘沛之惊愕地插嘴道:“一年多?你说那姓苏的扮成你的模样有一年多了?”
知府点头,继续道:“一年多前,下官刚从沧州调任过来,有一天晚上那歹人突然就闯进下官的房间,把下官囚禁在这里了。这密室也是他和他带来的那些人修葺的。下官现在想来也许也是下官一年前初到这里,与明州其他共事的同僚还不熟悉,这才让那歹人钻了空子。”
完亮想了想,出言安慰:“知府受惊了,来人,扶知府出去好生安置,再找个大夫看看。”说罢,让人把那知府请出了密室。
王珲皱起一道浓眉,很是不解:“那歹人好生奇怪,不仅假冒知府,还大费周章弄个密室,他为何要这么做?”他是武将,出身行伍,最不擅长这些阴谋算计。
夏侯完亮微微一想,缓缓道:“一年多前,正值西陵王叛乱。”
刘沛之心里更是一跳,“主子,这个人一定要查出来,他好毒的心思,好稠密的打算。”
王珲听不明白,“西陵王叛乱和那个小苏难道还有什么联系?”
“这个人从西陵王叛乱时就开始筹谋,大费周章了一年多,就是为了在明州刺杀主子。”刘沛之眼色幽暗,想起那小苏已经是心冷手狠的人了,他背后的主人岂不更是深不可测?
王珲更是糊涂,“西陵王叛乱和他们刺杀主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码事,能扯上关系?”
夏侯完亮道:“西陵叛乱僵持了一年有余,父皇渐疑于我,所以一直迟迟不肯用我。后来叛乱越演越烈,群臣上表,父皇无法,只得暂时用我去平叛西陵,我用了一个月平了西陵,功高盖主,朝中支持我的呼声更高,父皇于是更疑心我了,他收了我的兵权,而此时正是三年一度的明州武会,选尽天下贤能之士,我入京述职正好途经明州必定会去。这些事一环套一环,只要有一点差池便功败垂成,这个人算无遗漏,心机之深,当世仅有!”
刘沛之想了想,“不过属下有一点想不通,那小苏完全可以把明州知府杀了灭口,为何要留下一个活口?如果有点差错岂不是给人抓了把柄?”
夏侯完亮冷冷一笑,眼中充满萧杀之气,冷冷道:“他也许想向我示威。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却是比我还狂!”
王珲这时才听出一身冷汗,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个人好生可怕!到底是何人要如此加害主子?”
刘沛之想了想,问阴沉着脸的夏侯完亮道:“主子不妨想想当时是谁最先力保您去平乱的?”
夏侯完亮思索了下,脸色更阴沉起来,缓缓摇头,“应该不是他。”
“是谁?”王珲立马道:“到底是谁要加害主子,末将先去杀了他!”
刘沛之上前一步,对完亮道:“主子,他夏侯向阳绝对有害你的理由!”
“越王?”王珲大吃一惊,“真的是越王?!”
刘沛之道:“他一样是杨后的儿子,是皇帝的嫡子,太子有痴病,杨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小儿子,他如果想登上帝位,除了他的亲哥哥,只有主子您是他最大的障碍。所以他绝对有理由害您!”
完亮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老七不像是那样的人。”
刘沛之生恐他不信,又上前一步,道:“除了八王爷从小在主子身边长大,一心向着主子外,属下觉得其他人主子都要提防点。”
夏侯完亮冷笑一声,“我最看不惯的是就那些明明想争那个位子,偏偏做一副不在乎样子的人,道貌岸然,虚伪的可笑!”他一掌劈裂石椅,极怒反笑:“明的不来,竟给我玩阴的。好,好,我倒要看看,将来到底会是谁坐了天下!”
他极怒之下妄动真气,只觉丹田瞬间刀绞一般,眼前骤然一黑,刘沛之和王珲察觉异样,连忙上前扶住他,惊叫道:“主子当心!”
“是牵机毒发。”他越想越气,直恨不得立马抓了那个小苏千刀万剐,更想揪出那个背后使计害他的黑手扒皮抽骨以泄心头之恨!
王珲大惊失色,“主子竟然中了牵机,可有解药?”
刘沛之也是恨的咬牙切齿道:“抓不到那小苏如何来解药!”他转头看向王珲,“将军师出玉龙山华佗李氏,可知有何法解?”
见夏侯完亮也盯着他看,王珲沉默了下,道:“末将曾赖李氏夫妇收养,但天资有限,对医术只略懂皮毛,实在不甚精通,只知道牵机乃是用一共12种毒物混合而制,四种毒蛇,四种尸毒,四种毒蝎,但就光说蛇毒,据末将所知就有二十四种,更别说再加上尸毒和蝎毒,只要弄错一种毒,只会令牵机的毒性加重。只有找到配毒者确切的几种毒物,才能施药解毒。”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刘沛之焦急不已。那小苏一下子就没影了,如今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王珲想了想,对夏侯完亮道:“王爷,末将可以施以银针压制毒性,再设法寻到配毒方的人。”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夏侯完亮沉声问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王珲道:“末将虽出自华佗李氏门下,但实在才疏学浅,多年前李氏夫妇已驾鹤西归,但他们还有一个传人,就是我师妹,普天之下不需要毒方而能解牵机之毒的可能也只有她了。”他顿了顿,眉头一蹙,又道:“可是她向来行踪飘忽不定,我怕不易寻到。”
夏侯完亮想了下,问道:“银针能拖延多久?”
王珲为难道:“末将的银针虽可压制毒性,但牵机之毒世所罕见,主子还是要快点解毒才行,不然……”
“不然如何?”看他为难,完亮摆手道:“但说无妨。”
王珲斟酌道:“毒性深入心脾便会血尽而亡。”看着他青寒的俊容,连忙补充道:“主子放心,末将上天入地也定为你寻来我师妹。”
夏侯完亮怒极反笑:“我就不信我夏侯完亮连天都敢换一个,还不能解了这个牵机!”
“主子现在打算怎么做呢?”刘沛之问。
“自然是回京。”
“可是,主子的身体……”他很犹豫。
摆手打断,夏侯完亮对王珲道:“牵机的事就烦劳王将军了。“
王珲立刻道:“末将即刻动身。”又叮嘱道:“主子切记,万不可动气伤神牵动毒性发作,牵机每发作一次,主子性命堪忧。”说罢抱拳而去。
刘沛之道:“主子不如先等王将军回来,到时解了牵机之毒再回京以策万全。”
完亮冷冷笑道:“那人虽摆了我一道,但也是功败垂成,没捞到什么好。如今这天下锋芒最盛的还是我夏侯完亮!至于太子……”他唇边冷笑加深:“难道在父皇的眼中我还不如一个傻子!”
“再说……”他低下头,凌厉的眸色渐渐转柔,轻轻地笑了笑,“我还与佳人有约。”
彼时的燕王满心壮志。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天下人都醉醺神往,只有他,离的如此之近,只差那一步之遥,就能将这些拥入怀中。对于未来,燕王完亮似乎,仿佛已经成竹在胸。
夏侯完亮是一把出鞘的刀,他从不屑隐藏自己的野心。可是他似乎忘了,树大招风,世事无常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