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不要怕，我在。
01
医院的病房里，医生已经给沐余生清理了身上所有的伤口。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头上包了一圈纱布，认真看可以清晰地看到白色的纱布中央是浅粉色的。
沐往后紧握着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上挂着点滴。点滴瓶里的药液温柔地滴着，白色的灯光点亮了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窗户关得结结实实的，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雷电雨声。
那个夜晚变得很长，怎么也迎不来天亮。
沐往后希望她快点醒来，也害怕她醒来。
沐余生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只是以为自己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只是做了一个可怕有点真实的噩梦。意识慢慢清晰，身下和头部传来的阵痛让她回忆起了之前所发生的种种，她明明睁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到了哪里？
她惊叫了一声，坐起来抱紧自己的身体。
头埋在两腿间，大幅度地抖动着，眼睛惊悚地向下斜视着，长长地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露出一对惊恐的眼睛。
“余生，余生。不要怕，不要怕。我在。”
沐往后起身抱住她。
她更害怕了，大叫着，用力推他，打他，咬他。
她挂点滴的手，血液不慌不慌地倒流着。
“余生，是我。是我。我是往后。我们在医院，没事了。”
他抱紧他，温柔地安慰着他。
“啊……你骗我，你不是。”
她推开他，光着脚下床就想往外跑，液滴瓶被扯掉在地上，一声巨响，满地碎片。她的脚踩在上面，顿时，脚上鲜血淋漓。
沐往后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她在他怀里抽涕着，抖动着，头发凌乱不堪，眼神空洞无神。
“余生，你不要这样。什么事都没有，你没有事了。”
“是你吗？往后。”
他把所有的情绪压进身体里，擦干眼泪，温和地说：“余生，是我。你不要害怕，是我。”
她突然转过头去，抱住他。
“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好害怕。”
“对不去，余生。”
病房里的剧烈振动惊动了外面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开门进来。
沐余生情绪又失控起来。
“余生，不要怕。是医生，他们是进来给你包扎脚的，你的脚刚才受伤了。”
她挥动着手，大声地怒吼。
“我不要，我不要包扎，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往后，我拜托你让他们都走。”
护士拿着一根针轻轻走过来。
“易先生，她这样情绪失控着不是办法，我们先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沐余生紧紧抱住沐往后，叫嚷着：“我不要，我要回家。”
“谢谢你们，你们先出去吧！”
医生护士摇着头走了出去，每一张脸上都是焦虑不安的情态。
听到响亮的关门声后，沐余生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从醒来到现在，沐余生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一直是黑色的，她仿佛知道了什么，气差点没缓过来。她没有像那些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娇柔柔地问一句“怎么不开灯呀！”。她推开沐往后，在房间里乱摸着。
沐往后刚碰到她的手，她就急忙后退摔倒在地上，刚刚受伤的脚还在流着血。
“余生，你怎么样了！”
“你不要碰我。”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整张脸，她的泪水掉在白色的瓷砖上，伴随着悲伤的嘀嗒声。
他仰着头，泪还是忍不住地流。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不会的。医生说你只是暂时的失明，只要头部的伤好了，你就会好起来的。余生，相信我。”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好了。我再也看不见你了。我还是不要看到你，我不想看到你眼睛里残破不堪的我，我不要看见这样的自己。”
沐往后把沐余生抱在怀里，一只手替她擦着脸上的泪。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的无力过。他恨他的余生为什么要遭受痛苦的折磨，他恨那个伤害她的人，他更恨自己。
“余生，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在我心里无论何时你都是最好的。”
他的脸贴着她的脸，两股眼泪交汇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我真的好害怕，好疼。”
他把她抱得更紧一点了，双手紧握成拳，一向温柔的眼睛里充斥着数不尽的怒火和心疼。
“余生，不要害怕，我一直都会在。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脚好吗？你这样流着血我会心疼。”
沐余生恐惧地抬起头。
“我不要，我不要让被人看到我这样子。我不要，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好好，我们马上就回去。”
02
颜思凡看着沐往后抱着沐余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闭上眼睛，头一个劲地往墙壁上撞去，直到有血珠流到了嘴巴里他才停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又给了自己一耳光。
余生还会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