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贺的这个回答让季天庸有些始料未及，但是细细品味，确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你这是算夸他还是损他？”季天庸转眼，略动嘴腮，眼中飘过了几缕遗憾。
楚贺平时的话并不多，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除了季天庸能跟他搭几句话以外，值得他平心交谈的人并不多。
这就导致即使是队中的二把手江枫誉没事也不敢轻易惹这个怪胎。
“我没有高抬他或者贬低他，我只是站在一个公平的角度来评价这个对手。”
提到牧神，一向冷漠的楚贺多了几丝动容，略微回头看了看刚刚发生战斗的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古木丘岭。
“对手？”
季天庸好奇地问了一句，楚贺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被他称为对手的人了。
楚贺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只顾赶路。
季天庸笑了一声，很酣快，就像刚喝完酒一样，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眼中隐约浮现出一个苍老长者的模样，轻声呼道：“你知道我师傅是怎样评价牧神的吗？”
楚贺依旧一言不发，可季天庸明显发现他在那一瞬的动作慢了几分。
他知道，楚贺正在认真地听着呢。
不过他也不拆穿楚贺，笑意安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别人说教：“我师父说过，他是乾州一个自古以来都没有出现，将来也很难出现的天命之人。”
“不，他是一个乾州自古以来不会有，将来也绝不会再出现的人。”
楚贺似乎对季天庸师傅的这个评价有些不认可，将后面的一句很难出现改为绝不会出现。
没有跟牧神交手的季天庸或许不会明白，但是亲手接他一剑，在另一个修炼圣地被称为天才终结者的楚贺完全有资格评价牧神。
牧神的那一剑，其中参杂的并非只有风属性的大道之力。当中还有两种楚贺以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属性之力，不过这些估计牧神也不是很清楚吧！
这也可能是牧神突破境界如此缓慢的原因吧！
这可另季天庸惊诧不已，黝黑少年眼波潋动，打趣道：“要是被我师父知道你反驳了他的意思，他绝对会跟你好好讲讲道理，绝对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楚贺不做言语。
季天庸很喜欢提起他的师傅，但据楚贺所知，那位长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露面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想起了那位长者的身影，季天庸心中有些不自然，又瞄了楚贺一眼：“对了，你觉得那个暮萧怎么样？”
“躲在古林里面看戏的那个吗？比起暮羽，跟个废物没有区别。”楚贺轻蔑一句。
暮萧自以为自己当时藏得很好，殊不知两人早已发觉他的身影，只是不愿与其过多纠缠而已。
“毕竟是檀溪镇唯一一个在二十岁之前就突破天武境的人，两者自然没有可比性。”
季天庸暗自生笑，不免觉得楚贺也太高看暮萧了。
说到这里，季天庸突然想起楚贺跟他提起一件的往事，当时楚贺并未讲完，现在他又重提话茬：“对了，你那位师姐和暮羽当年决战玉麟山庄，最后谁胜谁负。”
“暮羽赢了。”楚贺的脸色有些阴沉。
待季天庸一行人走后，牧神担心有诈，一直目送他们离去，直至看不见背影，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本想来到白雪溯旁边探查许天阳现在的状况，却被白雪溯一句不冷不热的责问声拦住。
“牧神，你是聋了吗？怎么来的这么迟？知不知道我和天阳被追杀了多久，要是天阳出一点事情，我和你没完。”
“还有你和那季天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认识？你们是不是串通一伙来劫财劫色的？”
“叫你平时放机灵些，屁都不懂，跟个傻子一样，别说天阳，你就不能跟暮萧学上一星半点吗？”
“……”
面对这个没有任何出身背景牧神，白雪溯瞬间就硬气起来，红樱一样粉红的美唇发出的语言咄咄逼人，没有半点之前面对季天庸等人孱弱的样子。
少女起身，整顿白裙，立在雪中，长发如墨，肌肤白净，小脸红润光洁，要是不开口说话，人们一定会将其误认为是一个知书达理，通情世故的富贵小姐，可是一开口，就是对牧神满满的嘲讽鄙夷。
牧神也不知道这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同样是大家出身，怎么心性上就差这么多呢，关键是这许天阳还真忍得住白雪溯的臭脾气。
白雪溯说的叫一个好听，为什么他不早点赶来？听到两人的呼救声，他第一时间忙着往过赶呢！
反观她将其作为对比的暮萧，此刻不知道正在哪里逍遥呢！
自己累的精疲力竭，全身伤痛，换来的却只是一顿臭骂，任谁在此都会憋上一肚子气，焦躁难安。
可是牧神还是尽量忍住心中的愤怒，心态放作平和，稍作镇定，冷静言道：“许天阳怎么样？你们是怎么碰到季天庸的？”
青衫长者从小教导牧神，修行之路漫长无比。
一开始比的是天赋资源，以及修行速度门派栽培，但是越往后期，越是考验心境机缘。
而机缘也不会白白落在你的头上，所谓机缘，不过是天地大道对你的馈赠，相当于因果祸福中的福果。
而这份机缘福果怎么来，要种因，有了因，才有果。
说到底，天地大道无非是因果造化表现的形式之一。
可世间的果并非都是福果，种下福因，就有福果，种下恶因，你也只能吃恶果。
青衫老者见过太多只差一步就要登上神坛，却因为一份恶报而落得个神形俱焚的惨烈场面。
所以青衫长者从小就教导牧神，无论是在做人还是修行上，都要行的端，走的正。
所作所为都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大道，修行之路才能走的长远。
所以从小到大，牧神都很少发脾气，心性乖张，也不会轻易记恨埋怨别人。
但是这份忍让在白雪溯这里，就被她理所当然地当作了牧神软弱的表现，也正是如此，白雪溯才一路鄙夷牧神。
“关你什么事啊？”白雪溯立起身子，消瘦的身姿在晚霞的余晖中就像披上了一层彩衣，小脸上怒意可见，美眸波动，略带指责。
牧神心中也是飘过一片无奈，这都什么人，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这么个样子。
牧神眼眸潋动，心中暗暗决定将来找媳妇绝对不找这个样子的。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是我自作多情的，是我错了。”牧神带着一抹弧笑无奈撇撇嘴，看了一眼地上眼睛时睁时闭许天阳，自嘲地笑了笑。
就像青衫长者教导他所言，凡事能做到无愧于心，无愧于天道就好。
今天这事，无论别人怎么看待，牧神就觉得自己做的很对，要是不救许天阳和白雪溯，他良心上才会过不去呢。
这时许天阳好像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咳出了声:“咳咳咳……雪溯，不许无礼，要是没有牧神，我们今天就要葬身于此……咳咳。”
白雪溯听见许天阳发声，粉嫩的小脸上立刻笑逐颜开，与对待牧神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气凌然的模样截然不同，俯下身子，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将许天阳扶起身坐到地上，将脸颊贴在许天阳的身上，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我也没有跟他较真啊！”
这时仿佛才想起许天阳还伤着呢，眼中透漏着几丝担忧的神情，不安问道：“天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要不要我们提前离开狩猎试炼，返回权阙镇啊！”
见许天阳的状态并不好，白雪溯有些想打退堂鼓。
毕竟他们都是散修，并非是三个黑铁门派的弟子，在参与联合狩猎之后还是有机会退去的。
“不用，没事。”许天阳虽大喘着气，却言辞异禀，谈笑风生，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轻晃脑袋拒绝了。
看到一旁负剑站着，衣服还往出渗血的牧神，脸上有些惭愧和歉意，想着自己平日里总是喜欢到他面前吹大牛，心底更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让白雪溯搀扶自己起身，对牧神抱拳真挚言道：“今日多谢牧神兄弟搭救，等出了这雪原以后，我必在权阙镇大设宾宴，将牧兄荐与家父相识。”
许天阳的言语牧神自然能听懂，许天阳他的父亲许北川原来乃是一州知府，后来不知怎么在朝堂上得罪了人，这才贬官至此。
虽说是个罢了官的知府，但是人家的人脉和财力都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牧神不禁想，这白雪溯是不是为了权财才接近许天阳的。
“这倒不用，只要你能在接下来的路上管住你旁边的这个红颜知己就好了。”许天阳的态度让牧神很舒心，不过至于什么宾宴邀约谋求官职之类的，他可没兴趣。
牧神想做的，只是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来历，在修炼界踏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
“我……你……”
白雪溯闻言便觉得来气，只是看到许天阳那不由分说的严肃表情，才缓了口气。
许天阳抱歉一笑：“这一路上雪溯都给你添麻烦了，还望牧兄弟多担待。虽然雪溯这丫头言不经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心底还是不坏的，刀子嘴豆腐心。”
白雪溯贴在许天阳身上，伸出手狠狠地掐了许天阳后背一下，却笑容可掬地撒娇道：“我一路上都很听话的，哪有给大家添麻烦，好不好。”
暮萧看事情落幕，才从林中慢慢走出，甩着一只白扇，一袭白衣绝尘。
暮萧嘻嘻哈哈，略作吃惊装，将在场三人都瞟了一眼后，欣然道：“看来大家都没事啊！”
在场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许天阳，现在状态差到了极点，牧神慧海中的灵力见底。
这一切却在暮萧口中是这么风轻云淡。
“暮萧，你这么来的这么迟啊！你知不知道……”
白雪溯本来就顾着一肚子气，正准备将暮萧也骂上一番解恨，却被深明事理的许天阳拦下。
当局情况，自己的伤势一时半会难以恢复，牧神也暂时失去了战力，现在与暮萧交恶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多谢慕公子担心，借你吉言，我们好得很呢。”
在暮萧面前，许天阳一改孱弱气势，嘴角微微上扬。
在暮萧面前，他不仅是许天阳，更是代表了许家，他们父辈之间颇有交集，其中恩怨更是一言难尽，在暮萧面前，他绝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那就好。”暮萧冷笑一句。
“既然如此，我们接着赶路吧！前面的封锁线还有劳二位呢！”
暮萧哪里看不出两人已是精疲力竭，这是故意刁难两人，想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服软呢。
“前面的可是檀溪镇暮萧和权阙镇许天阳。”
就在此时，后面传来了一声憨重雄厚的嗓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