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挑食
当玄武领着蓝鹰进来时，就是看到他们对什么都不关心的主子嘴里叼着半截青菜，双眼泪汪汪的向他们求救，嘴里还不忘继续咀嚼。
两人同时向隔壁淡定喝着汤的葙子报以崇拜的目光。主子那令人发指的挑食毛病就这样被驯服了。即使没有看到主子身上有什么血口鞭痕，但是一定跟姑娘大战几百回合，并且惨败，受的伤一定不浅啊。
就凭借葙子做到他们十几年来没有做到的一点，就有资格当他们的主母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葙子没有说什么，只是伪装了一下生气欧阳慕光就乖乖夹起萝卜糕、茯苓服刑的话，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一定会更加有趣。
“主子，蓝有事禀报。”蓝鹰眼角瞄了一眼葙子。
“就这这里说吧。”嘴里机械嚼着青菜，眉毛不断堆皱一团抗议着嘴里的食物。
“王爷，青龙传消息来说庞太傅已经怀疑扇子赌场是商都会聚集地，还有朱雀赶到慕容府时只来得及救下慕容大人的大儿子慕容宏，最后一件事就是童将军领兵出战边关了。瑞华派人问我们要怎么处理？”主子是外出时的称呼，执行公事时，他们会分得很清楚。
玄武听后冷笑，“看来奸人当道，忠臣难当。”像慕容琴这样刚直不阿的忠臣还剩几个，现在皇帝连身边为数不多的忠臣都能害死，他当皇帝也未免当得太糊涂了，想尽早结束江山。
“童将军出战哪里？”
“松江。”
松江？这场战如果像表面一样，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就怕，有什么不简单的目的。
葙子安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王爷？赌场？玄武不是说他无权无势的吗？几百年前不是应该是什么时代啊？好像没有王姓是慕容的姓氏啊？
“打扰一下，请问你是王爷？”
“嗯。”这土豆泥感觉还可以。
“那你的兄弟是什么？”
“我的兄长，皇帝。”继续吃吃吃，头低下来战斗着。
“你真的叫欧阳慕光吧？”
“嗯。”尽量把头贴在盘子表面，可以遮住某人的视线。
“现在是什么朝代？”语气很平静，像家常谈话一样。但是这个问题却很让人诧异。
“瑞朝一二零年。”欧阳慕光很奇怪的看着她。
“哦。”历史上没有这个王朝吧，虽然自己历史学不好。
“……你要把盘子里的全部吃完。”她还是很平静。欧阳慕光注视了葙子片刻后，皱起的眉峰慢慢平缓了，嘴角悄悄上翘着。还好，她没有介意。
葙子，玄武，蓝鹰都看呆了。该死的，他怎么笑得万物凋零，现在他在勾引谁啊。原本清瘦的脸笑起来时竟然有这样的魔力啊。
“王爷……”对于主子这么不正常的表现，蓝鹰被实实在在的吓到了，如果不是因为京城那边还在焦急等消息，他实在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询问主子的回复的。
“我自己回去处理吧。”许久之后，欧阳慕光放下空空如是的盘子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葙子后，毅然起身，“是时候反击了。”
……
瑞朝一二零年10月。
三个月前，萧王回京闭门不出王府，养伤？静疗？众人不得而知。
不久，东海的各大航到同时接到密令停止航行，市面上的盐，米，布匹价格猛涨，酒楼，钱庄闭门不做生意，许多大官垄断的店面，妓院，赌场进入萧条倒闭的现象，最终低价卖给不同的外省商人经营。
许多坚持营业的店铺深夜大火，吵杂救火的步调踏乱了瑞华宁静的夜空。
不远处标着庞字的大型当铺也接着火气冲天，几十人费了几十木车水希望扑灭火龙，情况仍是不容乐观，众人束手无策，看着二百年平静的瑞华自此陷入从未有过的混乱状态。
最终属于官府控制的商店逐渐减少，朝廷传出要加税的谣言，让最近人心惶惶的瑞华宫城出现商人罢市，工人罢工的现象。
境况进入开国以来最严峻的萧条。
朝廷上皇帝大发雷霆，下令官府的钱庄，店铺即日正常营业以此带动市面上交易气氛，并让内应府尽快查出航道停航的原因。
皇帝的怒火燃足整个早朝，很多大臣私营店铺不知被什么人列出清单，全部上交皇帝，帝王最终决定全部缴归朝廷所有，美其名曰：国需则卿有责。
众大臣的不满情绪充分发挥在当晚的家暴中。据说当天晚上庞太傅和周将军的府上尤其严重，因为两位大臣被缴的商铺酒楼足以抵过其他大臣加起来的所有。
此次充公部分大臣可以免受充公之苦，他们很早就被通知快速转让出店铺。所以当别人家有家暴时，他们正在歌舞升平，醉生梦死得庆祝。
“郑学士，这次如果不是你及时通知我儿子要尽快转让瑞华城内的产业，我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可不可以承受这样的缴纳制度了。”一位年过七旬，长须飘飘的老者呵呵笑着向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敬酒。
“是啊，如果不是郑学士和上官大人不计前嫌，连夜让飞鹰阁的人通知我们，我看现在我肯定比庞荣那老狐狸还惨。”说着，一个方脸剑眉，身材魁梧的武将就走到上官齐云面前，澎湃又满怀歉意看向这同样二十多出头的年轻人。
郑涛和上官齐云等年轻人都是这几年被引进朝廷的，因为他们的才华胆识都非常出色，得罪了不少想勾结的高官和资深的朝廷元老，倘若不是他们的后台比较硬，奈何不了他们，下场不是被贬就是第二个慕容琴了。不过平时打压是少不了的。
“对啊，不过我就奇怪了，怎么像庞太傅周将军他们的眼线都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你们却可以收到即将海航停运和物价失控的可靠信息？”中年学士没什么恶意，只不过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郑涛他们对看一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从容挽袍站起，举起手中的酒杯道：“今天相约一起，除了想让众人畅抒这几天的不平之气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环视众人，看到众人都停下来等候自己的下文时，郑涛知道，今天之后，是一场真正的战争。“摄王病愈，准备归朝。”
果然，这句话仿佛一块巨石，把平静的湖面炸开，掀起层层巨浪。
“痊愈了？”议论纷纷。
“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老臣终于盼到今天了。”长须飘飘的老者热泪满盈，对着苍天仰天饮下玉杯的酒，仿佛这样可以感谢上天般。
“怎么这么多年的病说好就好，当年众太医不是都束手无策么？”
“听说他最近新娶了万家傻小姐，可能被什么原因刺激好吧。因为那万家小姐虽然傻，不过命中旺夫，这是天罗国的国师帮她算的。”
“是有听说过，不是我听到的是万家小姐前些天受不了摄王的傻病，跟天罗国的国师私奔，摄王虽然及时阻止但实力不敌天罗的国师，被刺了一剑重伤昏迷。”
……
众人议论着最近由侍妾口中得到的消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身穿大红袍子，皮肤白皙漂亮得宛如天降神将的年轻人静静坐在主座上，不点自红得唇边嵌这诡异的笑容，直到听到万家小姐与天罗国师私奔时，唇上得笑已经被他浑身的冷意冻结了。
“本王怎不知你们这么多话？”天籁般的声音由红袍少年的口中轻轻溢出，声调不大，但是足以让全场冷却。“最近都很闲？”
没有人会忘记这妖孽得不像话的声音是谁的，因为整个瑞华只有一个人拥有如此冰冷妩媚的声音，而这个人是百分之二百聪明暴虐的男人。
即使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曾经质疑过他的人都已经投胎了，曾经调戏过他的新新公子、大臣都已经在花柳巷过下半辈子。其中最多的是在花兰亭，王孙专属烟花地。
没错，这就是痴傻了几年，最近刚娶万家小姐，年仅二十五岁，是王权争霸下残留下来的几个王之一的摄王——欧阳晨慧，也被喻为妖豹的十一王。而唯一能跟他亲近的兄弟就只有对王权最不热衷的七王萧王——欧阳慕光。
看着忽然大气都不敢呼一口的众人，欧阳晨慧状似很无趣的打了一个呵欠，顺便伸了伸懒腰，然后懒洋洋的对着众人说：“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们，现在才是开始，以后请你们要站定立场。你们知道的，本王傻病刚好，不清不楚的很容易混糊涂，懒了这么久，是时候活动一下筋骨了。”
他的语气像刚睡醒的孩子跟父母说我要出去玩了一样，眼神却是那种像花豹狙杀猎物一样，闪着危险光芒。
今天在场的众人皆顿着呼吸，开始认真考虑。摄王VS帝王，局面五五开，还比较难选，但是摄王的背后有一个非常危险的潜在因素——萧王，萧王暗藏实力有多大，他们站错边后的悔恨就有多大。
毕竟像萧王那样能在争夺战争中全身退，貌似没什么能力，却拥有五个忠心耿耿的大将（玄武，白虎，蓝鹰，青龙，朱雀）的人，并不是可以那么随便不当一回事的。
今晚的月亮有点圆有点红，新一次的王权战争已经悄悄掀开序幕。
已经三个月了，葙子从来不知道原来三个月有这么漫长。看着深绿的树叶逐渐变得憔悴，盛夏转入中秋。
那天蓝鹰向他报告后，他就回去了，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跟她告别。一切快得连自己都有一点戏剧化。
用了两天时间，葙子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原来自己犯花痴成了望夫石。每当想起他曾经受过的罪，默默忍受的事情时，她得心就仿佛被石头堵着，闷闷的，呼吸有点苦难。
当天晚上，她有种冲动好想大喊告诉他，她真的喜欢他。
行动派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她立刻行动想到羊城府找他。才刚出门，葙子就看到那抹白色颀长的身影立于河边，宛如盛夏星辰飘落的一条丝带，挂在长河边上。
葙子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开口才不打破这抹宁静，却深深被他吸引，迈着小声的脚步到他身后。静静仰望着他的背影，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高大的。
“葙，我要回瑞华城了。”
“嗯。”
“可能会比较晚才回来。”等我。后面这句他不知怎的没有说出口，他不确定他真的拥有这样的资格。
“……”喉咙涩涩的，说不出话。
“唱首歌给你听。”最后的道别？葙子自己都不知道，空气里流荡的悲伤慢慢蔓延更远。
“嗯。”如果在瑞华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他最起码有她的一首歌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