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后,云城一中,高一(6)班。
“安静!”只听夏侯老师大喝一声,原本像菜市场一样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今天要为同学们带来两件大喜事!”
夏侯老师黝黑的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她一伸手,指向乔朋的位置。“首先,恭喜乔朋同学和杨语纯同学双双出院,再次回到我们的班级大家庭里,大家热烈欢迎!”
在一片热烈的鼓掌声中,乔朋和杨语纯纷纷坐到属于各自的座位上。现在的杨语纯不同以往,简直“焕然一新”,整个人相比往日更加活泼开朗,至少不再以乔朋为中心了,“咯哩”之声也少了许多,很快便从“班花”升级到了“交际花”的地位。
反倒是乔朋因为之前杨语纯的告白“余波”,以至于除了李竽和阎连科外,还是没有什么人缘。不过乔朋也不以为意,人的一生本来就只需要几个知心朋友而已,浅层关系倒不如当断则断,反而讨得一番清净。
毕竟他现在是一名魂师了,恐怕也结交不了几个普通的朋友吧。
“今天要给同学们宣布的第二条好消息就是……”夏侯老师此时照例是忘词,打算掏出黑纸偷瞄一眼。好几个同学心中觉得大为不妙,因为每次班主任取出她的黑纸时,都势必象征着不详的预兆。“让我看看……哦!大家将要迎来突击性市联考!”
果不其然,黑纸白字,准没好事!讲台之下,无数同学叫苦不迭,可谓一片“哀鸿遍野”。有的人听罢心中窃喜,自感学业有成,不惧考试。有的人闻毕鬼哭狼嚎,大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有的人赶紧翻桌倒柜,常想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再看看我们的主角们:乔朋在神游四方,手转着笔,心思估摸着都飞上月球了;杨语纯忙着和其他同学茬寡,大家伙都以为她是不好学的富家女,其实她早就胸有成竹,她在部分失忆过后,其它有关学习的记忆反而更加清晰,完全不必复习;阎连科正抓紧一切时间来背课文,他发誓这次语文一定要及格,背书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看望一眼桌上的泽兰;李竽呢,他可以说是心大了,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反正他也无所谓成绩好坏。
乔朋的黑笔在指尖翻转着,他凝视着谈笑风生的杨语纯。这个杨语纯才是真正的杨语纯,既不爱谁,也不恨谁,无拘无束,不悲不喜。虽然心中总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感,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值得欣慰的。对于他来说,最真实的杨语纯亦是最美的杨语纯,而他只需要远观而不亵玩,就很满足了。
出院的时候,徐风雅还想再费口舌向杨语纯系统地介绍英魂相关知识,然而杨语纯却像是天生魂师一样,几乎清楚有关英魂的一切,最终自然也是乐意加入历史学习小组。安夏侯老师暗地里的说法,不会给杨语纯派遣任何任务,万一她要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全完了。
福警官在了解了杨语纯的被侵害案件后,已经派人着手调查星海高中了,希望能把那个变态老师绳之以法。
乔朋把视线杨语纯身上移开,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在收拾书包。一边收拾,还一边经常回头看两眼教室后面墙上挂的时钟,活像是准备百米赛跑的运动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哦,对了,今天是周六,正好是放学的日子。
片刻之后,下课铃声一响,好几位同学比体育生还带劲,个个都成了长跑健将,全都夺门而出,剩下的同学也不甘落后,给人感觉像是晚到家了就会受罚一样。不到两分钟,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都蜂拥而出,连夏侯老师也跑没了影子。
乔朋苦笑一声,没想到他和杨语纯刚出院,就逢上放学日了。他也步履蹒跚地走出门外,这时,屁股后头有人小声问道:“乔朋……你家住哪儿?”
一听声音,是阎连科没错了,乔朋头也没回地答道:“我?我家在栋生。”
“哦……”阎连科的语气中有点小失望,他跟上步伐,和乔朋并排而行,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怎么回家啊?”
“坐公交车……”乔朋觉得阎连科今天有点不对劲。“阎连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额……是因为这个啦……”阎连科知道瞒不住了,索性把手中的一张小纸条递给乔朋,将实情和盘托出。
乔朋接过来一看,这一纸条被裁剪得非常工整,像是一张明信片,上面短小而又娟秀的一行字引人注目:
我将夺走你的第一!
——梓海莘
“海参?这名字听起来挺好吃的。”乔朋看毕,不以为然地一笑。“这肯定是哪个捣蛋鬼的恶作剧,不必在意。”
“可是!我记得福警官对我们说过……”阎连科面带惧色,颤抖地说:“守门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的,要我们多加小心。”
“说的也是,万一是‘世界之扉’组织下来的战书呢?”乔朋反复用手摩擦脖子,这是他认真思考的表现。“但哪家下战书会这么写?甚至还署了名!夺走你的第一什么的,听起来很奇怪啊。”
“可我还是害怕啊!”阎连科不是魂师,连英魂都看不见,更别提和魂师战斗了,恐惧也是正常的事。“你能不能陪我回家……”
突然“滴滴”两声汽车鸣笛,一辆长度非同凡响的林肯牌豪华轿车一驶而过,在两人面前停住。紧接着黑色的车窗缓缓摇下,一双凶神恶煞的目光盯住了乔朋和阎连科。
“卜……卜……爸啊……”阎连科紧张起来,冷汗从额头上流下,说话支支吾吾的。“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这个做爸爸的就不能来接一下儿子吗?”一看就是阎连科父亲的男人脸色非常严肃,冷冷的眼神仿佛要刺穿阎连科。
“那……乔朋,再见啦。”阎连科强颜欢笑,迅速果断的上车,好像再不上车乔朋就会原地爆炸一样。简单直白的告别后,赶紧摇上车窗,遮住他爸爸那凶恶的双眼。
“拜……”乔朋也很尴尬的挥手道别,真是没想到啊,矮小瘦弱、戴着厚瓶底眼镜的阎连科,竟然会有这么高大伟岸的父亲,目光炯炯的……岂止是“炯炯”,根本就是电眼逼人啊!父子两简直是天差地别!
“唉,这么说来,我的老父亲恐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来接送我了。”乔朋叹了口气,无论住院还是出院,他都不曾见到他爸爸一眼。算了,不管那么多了,乔朋摸了摸口袋里的两枚硬币,回宿舍收拾行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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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景色变幻莫测,马路的行道树群透过深色玻璃一看,皆为黑色,而且还一个劲儿的往后跑。豪华亮丽的轿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仍然力压群雄,轻而易举的超了不少车。落在后面的车主们看到那镶金边的黑色车窗,车身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要么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要么大骂资本主义的罪恶。
豪华的车内,播放着格调优雅的萨克斯乐曲,车中央的透明玻璃桌上摆放着一桶冰镇啤酒和几个倒放的、干净的玻璃酒杯。虽已入冬,空调的制热却把车内的气候变成“阳春三月”,在铁桶里的冰块慢慢融化之中,让人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奢侈”。
然而,即使是温和的暖气,也无法缓解车里的紧张气氛,更无法冰释阎连科父亲那冷漠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