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婕内心忐忑,之后伊莫两人的对话便再也听不清了。
她觉得绯帝一晚上都在和王兄谈论自己的婚事,因为隔着屏风他们二人声音又不大听得不是很仔细,只听见什么“美人”、“有意思”、“莫嫌弃”之类的只言片语,见二人前后离开琼英苑误以为二人已经谈好了婚事,不禁内心暗喜,准备回去从伊白陌那里打听情况。
杜胥言一晚上都观察绯帝,白王二人的奇怪举动,见绯帝已走亦无心再留,起身与冷沁花告辞,冷沁花向杜胥远作了揖静静地目送他离开。
之后宾客们也纷纷离席,传说中的白陌公子亲眼瞧见了,冷沁花的纤雨烟沉祈月舞也欣赏了,都酒足饭饱大腹便便地打道回府,宴会了了收场。
过了几天,关于婚事的消息仍然没半点动静,伊婕实在有些坐不住。
这日清晨她便兴冲冲地去找伊白陌,宴会之时伊白陌和莫绯分明在谈论两家的婚事,她急切想知道到底谈得如何了。那晚绯帝在悠悠众目中为她披上衣袍,这情景她回想了无数次。
当伊婕到潋滟宫中时却发现伊白陌早已离开,欲问问伊白陌的贴身婢女,没想到连那丫头也不见了,最后碰见了岚音和茹司,才知道伊白陌天还未亮伊白陌就领着纸鸢去了宫外,至于具体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二人也不知。
今日还未大亮鸡还未啼鸣之时,纸鸢在睡梦中就被被敲门声惊醒,于是睡眼朦胧地去开门,一开门便见到立于门外许久的伊白陌。
白王穿着一身利索的便衣,他身后是淡淡的星子和残月,似乎要出远门的样子。
“纸鸢,想出去走走吗?”
纸鸢还以为在梦中未醒,又听见了公子唤她的名字,脑袋瞬间清醒。
待一番简单的洗漱整理后,纸鸢同伊白陌悄然离去。
岚音早起时碰巧看见了他们的背影,二人去往的是宫外方向,但未曾告知她要去哪里。
宫门的守卫见是白王不敢多加阻拦于是放行了二人,但伊白陌自打进了宫一举一动自然受到莫绯的监视,早就有人去禀告莫绯白王出宫了。
伊白陌纸鸢乘马车而行,一路上绯帝的六个探子亦步亦趋,跟在两人后头跟了将近一天时间,最后跟到了一座深山里头。
这山名为‘重明’,常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据当地人说此山竟似会动一般,以前不曾见过,近几年才出现的。
两人在山脚弃了马车,徒步半日行至山中的一座破败道观才停下。
这道观十分隐秘,穿过重重叠叠的丛林小径深处,山岭险峻悬崖峭壁,正以为到了路的尽头却是柳暗花明,出现了一座宫馆。
观宇很大,虽然如今破败不堪却可见昔日的辉煌气派,大理石阶杂草丛生,黑檀木门窗早已蛛网斑斑。观门两边放着两只巨大的睚眦,昂首望天,神情冷酷。
纸鸢抬头看着眼前破败的宫观,观楣上有一牌匾罗布蛛网,匾上赫然写着‘闫生殿’三个扭曲大字。
小丫头一路跟着公子从皇城到远郊山林,心里虽有疑问却未敢出口,九曲回肠地来到这处地方还没来得及惊讶,也还没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就被伊白陌带进了殿里。
这回探子都摸不着脑门了,不知伊白陌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遣了一个人回去禀报,其余继续跟踪二人。
探子们守在殿外不敢轻易进去怕被伊白陌发现,但是过了许久仍然不见二人出来觉得有些端倪,便试着进殿打探。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殿内十分空旷,分为前殿和后殿,但是奇怪的是四周并无一人。探子们怀疑他二人从后门走了,跑到后殿一看,发现并无路可走,门窗都被封死了。
探子们心里感觉有些不妙,正要从前殿大门出去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路了。明明是白昼在殿中却恍如黑夜一般,阴风煞煞,寒意沁人。明明已经没有了出路,探子们却感觉越走路越长,前途越发深幽未卜。
探子杨大正当要拿出火折子照明时,前面出现了幽蓝色星火在晃动十分诡异。然而身后一片漆黑,有人想要原路返回,刚退回没几步却发现脚下踩到了冰冷的水,原来不知何时身后的路已被河水浸没。
探子几人大骇,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已经变成了一条河,河面起着雾气望不见对面,河水冰凉透骨,像是会拿针刺人一般。
几个探子心里已然七上八下,眼见没了后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大约走了一里地远处才渐渐依稀出现蓝色火光。
他们一路追着蓝光摸索而去,只见四周黄土上遍布白骨,刚才看见所谓的蓝色火光竟是浮在白骨上的粼粼鬼火!
探子们登时魂魄分家,个个止步不前,有个实在胆小的颤栗着唇舌嗫嚅:“杨哥,咱们不会是进了鬼门关吧?”
正当几人不知何去何从,前路变得通明亮堂,像海市蜃楼一般,凭空出现了房屋林立的小城,城里灯火葳蕤,人声鼎沸,呈现出一片繁华之景。
几人又惊又喜地往城中走去,在城外大门一隅处,忽见一个头发散乱、瘦骨嶙峋的男人蹲在地上拼命在捡东西,走近一看才知道他正捡着散落墙角的冥币,一边捡一边往筐里丢。这人面黄肌瘦,一双凹陷的眼睛里流露出满足贪婪之色,口里在胡言乱语地念叨着:“都是钱啊,要发达了!要发达了!要发达了……哈哈……”
探子们被这场景着实吓了一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多余的话堵在喉咙出不来了,只觉此人多半精神不正常,未敢多作他想。
探子老大姓杨,家中排行老大,真名不详,大家都唤他作杨哥。杨老大胆大心细,为人处世极有原则,不信鬼神之说,上前对着蹲在地上的男人弯腰抱拳道:
“兄弟们偶然路过此地,敢问先生可知这里是何处?”
男人眼里都是地上的冥币,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这里是闫生殿,你们来这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跟我抢钱不成?哼哼,你们这群土匪!”男人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赶忙护住手里的钱筐。
杨老大急忙摆手说:“不不,阁下误会了,我们哥几人在此间迷了路,误入此地,对先生绝对没有恶意。”
男人嘴里哼哼唧唧不知念念叨叨什么,嘴里含糊不清地吐着几个词:“迷路了,呵,迷路,这里好的很,好的很,留在这里,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留在这里好!啊,糟了糟了,殿主人醒了,得走了,得走了……”
几人听了男人的话更是迷糊了,完全一头雾水,待想细问他,那人却抱着钱筐鬼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