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拿着袍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伊白陌的背影,忽然想起来那人看起来比自己还羸弱,却把身上的衣袍给了自己,遂有些担心地喊道:“姑娘不冷么?”
“吾不知冷暖。”
伊白陌扔下了一句毫无温度的话后,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模糊的夜色中。
心中无四季,冷暖亦不知。就是这么一句“吾不知冷暖”,声音清越穿透了磅礴大雨,足足让那人在原地呆了半柱香的时间。
人非草木,又怎能不知冷暖呢?男子手里的外袍华丽秀美,雀鹤栩栩如生,不过那件袍子果真冰凉无半点温度。
从未见过那女子,说明她是今天下午来的伊国人,伊绣果然闻名遐迩,做工称奇,只是这锦袍怎的像男子所穿的款式?
次日,江总管来宣白王前去拜见绯帝,态度很是傲慢无礼,伊白陌闭门不见。
绯帝存心不给伊白陌台阶下,伊白陌何必给对方面子?更何况昨晚在他房间安了人戏弄与他,这笔账怎么也得好好算算。
昨夜的大雨在天亮之前便已停歇,窗外阳光明媚,地上只剩下几滩水洼证明昨夜确实下过了大雨。
等江总管走后,伊白陌带着纸鸢在这金碧辉煌的南思皇宫中闲游,吴廉书则跟在后面以确保二人安全。
潋滟宫原属于绯帝的后宫,绯帝让伊国国君入住自己的后宫实属对白王的奇耻大辱,此事一大早就在宫内传开了,不少宫婢内眷们躲在墙头窃窃私语此事。但最让她们好奇的是伊白陌本人,传闻中他万般神奇,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是虚是假得亲眼看一看便知。
出了潋滟宫,伊白陌和纸鸢经过了不少妃嫔的宫殿,莫绯后宫美女如云,三千佳丽都放置在各处宫殿中金屋藏娇了。
这些空阁妃嫔们远远便瞧见了这位神邸一般的白陌公子,各处芳心荡漾,上至后宫妃子下至太监婢女都对这位公子十分好奇,女人们纷纷扎堆暗处希望能偷偷多看几眼。
这一路伊白陌被无数后宫妃嫔女眷们炙热的目光注视着,打量着,窃窃议论着,吴廉书总算领略到什么是如狼似虎之意。
绯帝的品行伊白陌大致有了了解,在后宫绯帝养了一大帮美人,足见他体力甚佳,生活淫乱颓糜,放着妖界魔域不呆跑来人间享乐快活,这样的妖孽万年来都未必能出一回。
“公子,这位绯帝宫闱之中嫔妃众多,却未听闻其有一子半女,也是怪事。”吴廉书凑上白陌跟前,小声地议论。
“这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莫绯其人非善类,不可不防,本尊不在纸鸢身边之时,你亟需暗中守护。”伊白陌嘱托道,清冽的双眸此刻满是防备和谨慎。
众所皆知,白王向来无所畏惧,吴廉书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谨慎的模样,可见那位绯帝着实棘手难以对付。
“卑职领命!”
纸鸢无忧无虑地跟在身侧,伊白陌看着眼前入世未深的丫头仍然不放心,这世界远比她想象中要来得残酷,于是又提醒吴廉书:
“这后宫龙蛇混杂,成了一群守着活寡的妃嫔们互相争斗的战场,这里头出了一位心狠手辣的怜妃,绯帝对她又极其纵容,如今后宫中盛布一股阴郁之气,并非我等久留之地。如若可以,本尊便一人来了,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
“卑职对此事也有所了解,请公子放心,卑职自当尽心竭力保护好纸鸢姑娘!”
“公子,这事是真……真的?”纸鸢听了伊白陌的话忐忑不安,诧异得舌头有些打结,顿时周身仿佛真的有那股阴气袭来,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握紧了伊白陌袖中的手。
“自然不假。”伊白陌看了眼纸鸢,说:“昨日你在南思城郊外不是见过许多女人抱着孩子?这些女人原本是莫梁皇宫的宫女,那怜妃背地安排她们与宫中的那些侍卫私通,待宫女怀孕生下婴儿,便挖出心脏用作药引。哼,那怜妃怕事情败露,遂将她们灭口并抛尸郊外。昨日她们见本尊车马经过,是想向本尊伸冤来了。”
吴廉书是个习武之人,对这类荒唐事难免十分心气不平,不免追问道:“岂有此理,怜妃真是蛇蝎心肠!不过,此事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吴廉书语气有些激动,引起了周围的注意,白陌做了个手势示意其冷静:“回去本尊再细说,此处不宜谈论。”
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皆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纸鸢胆小,此时脸色早已被吓青,伊白陌见状才停止了话题。
他来莫梁之前早已调查过了,打听到绯帝后宫中有一位妖妃名唤尤阿怜,因听信某位江湖术士之言,说是生挖新生婴孩的心脏煲汤喝下就能永驻容颜。
怜妃于是专门把宫中宫女安排与侍卫苟且,待到宫女产下婴儿后便将其杀害,把婴儿心脏挖出。
不仅如此,绯帝后宫佳丽众多,得到宠幸的比没有得到的更倒霉,怜妃会偷偷将得宠的女人处理掉,或卖或杀,左右绯帝并不注意这些事,因为他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勤快。
“那公子可有法子救救她们?”在回去的路上,思来想去的纸鸢如是问他。
伊白陌停下了脚步,纸鸢当即也停了下来,一抬头便见到伊白陌紧蹙的眉头,他叹了口气:“小丫头,此行本尊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只怕管不了太多闲事。与你们说这事的目的只是让你在这宫中要小心,本尊不在的时候你切记要堤防他人,可听明白了?”
“纸鸢明白公子的忧虑,公子大可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纸鸢对上白陌关切的目光,忽地一阵暖意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