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聚楼的烤鸭是益阳城里出了名的,甚至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肥而不腻的鸭子烤的外皮焦脆,鸭肉更是新嫩无比,香气四溢。萧璟带着小桃饱餐一顿,准备去街上寻点乐子。
其实萧璟也没什么朋友,小桃是萧璟乳娘的孩子,叫陶安。当时萧璟还是女儿家打扮,徐氏怕萧璟总是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便把他叫来跟着萧璟,顺便有个玩伴。小桃是后来萧璟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后,故意给陶安起了个丫鬟名字。萧璟十岁那年知道了男女身体的不同,也得知了自己的真实性别,整个人的价值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就好像自己一直坚信的某件时间在片刻间被自己亲手摧毁,碎落一地。从那以后萧璟就和自己父母的关系逐渐恶化,那种被自己至亲至爱的人骗了十三年的感觉,萧璟一辈子都是释怀不了。萧璟不能理解自己父母为什么欺骗他,索性就对他们视而不见,书也不读了,学也不上了,一天到晚往外面跑,感受外面天大地大,多姿多彩。萧璟心想,你不让我作男儿身,我偏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也就是从那时起,萧璟最听不得别人夸他貌美,以前徐氏带她去见各种官宦达人,人家总要说句“小娘子生的真水灵”,现在想想就觉得胃里有股恶寒。
除了小桃之外,萧璟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就是沈行知了。
可沈行知那个书呆子,整天就知道念书念书,偏偏他那个武将爹整天看他看的紧,那架势活像明年要去参加春闱了一般。
萧璟走在街上,手里扇子轻轻摇着,心里正琢磨着怎么能骗过沈参军将沈行知带出来,就听见旁边的巷子口传来令人熟悉的声音。
“这小娘子,长得好生俊俏啊,这脸蛋儿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还在这卖什么豆腐啊,干脆跟爷回....”
王仲曦“家”字还没说完,便被人一脚踹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哪个不长眼的敢踹小爷我....”
王仲曦刚要破口大骂,抬头便看见萧璟那张好死不死的脸正笑意浓浓地盯着,蹭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萧璟道:“好啊,你个姓徐的小兔崽子,老子正满大街找你算账呢,你自己到找上门来了。”
萧璟听完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姓王的,没想到你输不起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调戏娘家妇女,今天不让你长长记性,你还真当我是吃素的。”
说完便趁王仲曦不注意又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旁边的下人们立马要去抓萧璟的肩膀,小桃见状,赶紧上前去,抱住其中一个大汉的腰,用脚胡乱地踹着。几个人瞬间厮打在一块,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竟然也没有人去管那个被救了的小娘子。
萧璟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不过这两年来架倒是没少打,跟着自认为是打架的一把好手的主子的小桃虽然细胳膊细腿,但却拥有一副铁齿钢牙,所以两个人打王仲曦一行五六个大汉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不知道是谁捡起了一块石头,准确无误的砸到了王仲曦的脑袋上,只听见他一声惨叫,瞬间鲜血直流,当场就晕了过去。萧璟趁机带着小桃和那小娘子逃了出去。
萧璟和小桃身上都挂了彩,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萧璟脸上不知道被谁揍了一拳,白皙的皮肤上一片青紫,看得很是骇人。那被救的小娘子心中内疚极了,想带着萧璟和小桃去医馆包扎一下伤口。
萧璟连忙摆手拒绝:“我们在外面厮混惯了,这点小伤都不算什么,都是皮外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回家养养就好了。”顿了一顿又说:“以后换个地方卖豆腐吧,我怕那个王八蛋不死心回头还来纠缠你。”
听到萧璟说卖豆腐,小桃这才想起来这看着面熟的小娘子不就是上午在东城门说自家公子的那个卖豆腐的小娘子嘛!
那小娘子见萧璟这般真的不在意,想来应当如他说的一般,便道了谢回家去了。
这么一番折腾,萧璟身上虽挂了彩,可心里想到王仲曦那头破血流的样子便舒爽了许多。等走到宣德王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刚走进门,就有下人来报,说老爷有要事相商,请少爷前去书房。
又来!
一天到晚哪有这么多要事。萧璟想到早上和宣德王相谈的倒是不多融洽,这会子估计又是为了那件事,衣袍一甩便往越过那人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下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萧璟冷漠的声音在空气传来:“不去。”
小桃不知道早上老爷跟少爷说了什么,只是这亲父子哪能相处的跟个陌生人一般,小桃知道这会子少爷不高兴,一回到雅阁就把藏在怀里半天的包裹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叫唤道:“没想到这银票也这么重,抱了半天,可累死我了!”
萧璟看着满兜的银票,嘴角一下子就咧开了,对着小桃说:“快,快去把我的小箱子拿过来,把这些通通装进去!”
这下子,大半年的开销都不用愁了!
一想到王仲曦今天在他手里吃了那么大亏,萧璟那叫一个心情舒畅,如沐三月春光啊,连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小桃边收拾碗筷边打量萧璟的神色,开口道:“少爷,小的刚才听院子里的下人们说,今个府上来了贵客。”
萧璟漫不经心:“哦?什么贵客?”
“听说是京都来的人。”
萧璟一声嗤笑,刚想说关我何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有刺客!”
有小厮跑进主屋,满脸惊慌:“少、少爷,王府进了贼人,王爷主院已被人团团围住啊!”
萧璟心下一惊,慌忙起身往屋外跑去。
外头兵甲之声清晰可闻,主院火光冲天,空气中含着淡淡的血腥味,萧璟面色一凝,又转身回屋把墙上挂着的那把落了灰的血鸣剑攥在手中。
院子里一群黑衣人正在和护卫厮杀,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武功卓绝,一波人倒下之后又有新的一波补上,王府的护卫很快力不从心,处于下风。
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这样下去府里的护卫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萧霖神色凝重,转头对着正推着他往王府侧门走的管家道:“王全,你带着夫人和少爷从王府后门离开,让璟儿去找沈大人求救!”
“王爷!那您怎么”
“不用管我!”说罢转身拔出旁边护卫的剑一手推着轮椅往院子走去。
不料一股力气拽着轮椅无法前进,徐氏泪流满面,一双手颤颤巍巍地握住轮椅,“夫君....”
萧霖面带微笑,伸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柔声道:“无事。”
黑衣人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齐齐举剑向萧霖这边刺来。
“快走!”萧霖抬手举剑刺穿一个从侧面偷袭的刺客的喉咙,更多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涌来。
萧霖年轻时征战沙场,武功卓绝,一双腿虽然被废,但这么多年从军养成的习惯不曾废弃,在轮椅上厮杀也如当年马背上气势凌人,一时间未落下风。
王管家见状赶紧拖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徐氏从小路离开。
萧璟还未赶到,便在路上见一名刺客正拿剑刺向徐氏。“娘!”萧璟一个箭步飞身上前,一剑刺入那黑衣人心口。
血鸣出窍,见血封喉。
“璟儿....”
“娘,这些刺客是什么人!”萧璟还没来得及把她从地上扶起,便听徐氏急急地道:“快,快去参军府找沈大人求救!你父亲危矣!”
“他在哪?我去找他!”
徐氏摇头刚想说刺客太多,你父亲凶多吉少,便看见萧璟背后一道寒光逼近,直逼要害。
“璟儿,小心....”
徐氏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刀剑入肉的声音,萧璟看着自己面前剑入心口,血流不止的徐氏,愣了一瞬,抬手一剑抹了黑衣人的脖子。
“娘!”萧璟抱着怀里的徐氏,整个人都在发抖。
“快....走...”徐氏满口鲜血吐了萧璟一身,白衣被鲜血染得绯红,萧璟觉得怀里的人身子一沉,整个人红了眼眶。不远处又有几名黑衣人破空而来,萧璟咬了咬牙,一把抱起徐氏,将自己半吊子的轻功运用到极致,向雅阁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