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定跟白书尘结婚之前,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报社工作,是一位绝对出色的文字工作者,其他的我一无所知。当然,她对我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我不愿意别人了解我太多,包括白书尘在内。
告诉母亲我打算结婚,母亲要我带着她未来的女婿回家去,她想见见。
回家的路上,白书尘问起了我家里的情况,我一直沉默着。要我给他说什么呢?这么多年来,那些惨痛的回忆还不让我心碎吗?我的痛苦、悲伤、无奈、愤怒、绝望在我的记忆里不断成长着,并且已在我的骨子里拧成了一股仇恨的力量,那股力量已足以让我拒绝对任何人敞开心肺。看见我在犹豫,白书尘开始告诉我他家的情况。
白书尘一直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父亲是一位老师,工作上勤勤恳恳,回到家里也是任劳任怨;母亲也是一位教育工作者,贤惠温良,脾气极好。就在白书尘大学快要毕业的那一年,母亲不幸患上了子宫癌离开了他们。两年后,父亲再婚,他便很少再回家里去了。
听了白书尘的一番话,我一直没有说话,但我的心却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颤动起来。然而,对于我们家的事情,我仍然不愿多说。
下了汽车,终于踏上那条让我再熟悉不过的坑坑洼洼的小路了。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在我的脑海里复苏了:那个长满黄花儿的小山坡还在啊!我曾和妹妹在上面无数次地跑过;眼前的池塘已经干涸了,记忆中大片大片绿茵茵的水草已经没有了踪影,我和妹妹跟着妈妈在这里洗手绢的样子也成了永远的回忆;小水渠里的水依然在悄无声息地淌着,岸边的绿草野花还像小时候一样的茂盛,那两个追着蝴蝶跑的小女孩哪里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咸咸的泪水已经淌在了我的嘴角,白书尘将我搂在了怀里,
“心里苦的话,就说出来吧!”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禁不住长叹一声,
“你说,人的命是不是前世注定的?”
“我觉得你好像不是一个宿命主义者?采弱,你说我说得对吗?”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你不觉得你的身上有一种斗志?”
我看着他笑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同胞胎的妹妹,她跟我一块来到这个世上,但上帝只给了她不到十年的美好时光。疯了。我觉得,我跟我的妹妹心灵一直是相通的,所以在她悲惨的日子里,我从来就没有快乐过,我感觉我的心灵其实也已经给毁了。”
“不!采弱,你错了,假设前世你姊妹俩有什么错的话,你的妹妹已经替你赎罪了,你应该更好地活着才对!”
听了白书尘的话,我还是在摇头。我知道,他的这些话只不过是善意的安慰罢了,对我来说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回到家里,当我把身后的白书尘介绍给母亲时,母亲笑了,她心满意足地笑了,我终于又看到我的母亲笑了呀!这可是我等了快二十年才等到的散发着母爱光辉的一笑呀!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忽然有如烧毁掉了一座原始森林后的那般死寂和空旷,弥漫着的焦气和黑烟熏得我眼睛都无法睁开,只感觉到一团团的黑烟在我的周围旋转着,让我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呀?那一刻,我突然变得急躁起来,在那个塞满了往事的小院里我无法停下步子,我的灵魂也像一只黑色的乌鸦在院子的上空盘旋嘶叫着。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想我可能无法适应那片黑压压的森林在覆盖了我许多年之后,在我已经习惯了的时候却突然间地消失了,这种错觉让我这个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对待自己的人感到了不可思议。这种长在心灵里的东西啊!怎么能来无影去无踪呢?它的诞生与灭亡怎么像梦一般的虚幻?我不能明白,难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心灵对心灵折磨的骗局?我被欺骗了。
我心神不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眼睛一直落在锁着妹妹的那个房间,我感到自己已经透不过气来。
屋子里,母亲和白书尘在说话。听着母亲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突然觉察到那些记忆中的往事从来都没有远离过我,它们如疾驰穿梭的风一样呼啸在我的耳旁,我的那些纤细的神经就系在风的肢体上,不管风来了还是风去了,我的心都会在风中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只到我将躯体里所有的温暖与快乐都驱散尽了,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眼泪将灿烂的阳光咂得支离破碎。
透过纱窗,我清晰地看见妹妹熟睡的样子,平静的神态,均匀的呼吸。这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本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呀!她的心灵不应改承载恐惧、暴力、悲惨,她应该像熟睡时一样的纯洁和美丽,心中充满快乐。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她的心中永远的刻下了那疼痛流血的一幕,伴她一生的将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我抱紧了一扇打开的窗,就如同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妹妹一样,我再也不愿放开手,我分明看见了一个受伤的灵魂了呀!我想抱紧它,用我的心贴近它,付出我的所有去医好它。我真的什么也不愿多想了,我可以不再活下去,但我一定要拯救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刻着伤痕的心,我觉得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够让任何一个悲惨的人重新找到快乐,这就让我感到满足了。我要去救他们,我必须这样做,我不能控制自己不这样做,我已经发现,任何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不幸的人,似乎都是另一个我的再生。我几乎不能忍受下去了,因为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心灵的苦楚是怎样的一种煎熬,我宁愿不要生命,也不愿在这种无痕的折磨中泅渡。
我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屋子,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母亲,一句话也不说。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母亲吗?记忆中她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呀!苍老的面孔上已看不到绝望;柔和的目光里再也捕捉不到仇恨;恬淡的表情中也挖掘不出一丝冷酷。这是我的母亲吗?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歇斯底里,她的声音充满了慈爱,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她爸,我脾气又不好,经管不到的地方也多,再说采弱这孩子自小心性强,不懂忍让,你以后可要多担待点。”
“妈,看你都说些什么呀!不说这些行吗?”
母亲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谦和的笑,眼睛里的温暖让我感到有些难以适应,
“妈不说了,不说了,妈一个乡下人也不会说话。自从你上大学走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回家,妈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现在就做给你们吃。”
母亲去了厨房,白书尘走到我的跟前用指头指着我的鼻尖直摇头。然后跟在母亲的身后走了出去,屋里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明白白书尘的意思,他在告诉我不应该这样跟自己的母亲讲话。我懂!可我忍不住用那句生硬的话打断了母亲。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已经懒得去考虑母亲的感受了,更确切地说,我已经不愿意去看她的眼神了,我已经太疲惫了。现在,在她的面前我只想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
厨房里,白书尘跟母亲一边做饭一边开心地聊着。而我却像丢了魂似地在房子里翻箱倒柜地找钥匙,我要打开那间锁着妹妹的房门,我想抱紧我的妹妹,想好好看看我可怜的妹妹。我几乎将母亲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没有找到钥匙。我一刻也不想等。于是我脚下带风似地冲进了厨房,朝母亲嚷道,
“妈,你为什么要把妹妹锁起来?”
母亲回过头看着我,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苍白,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哀求,然后又斜着眼睛悄悄地瞅了瞅身旁的白书尘,吞吞吐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给我钥匙!我要进去!”
我斜靠在厨房的门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眼睛里的光芒是寒冷而刺骨的。我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却充满了毫无商量余地的坚定。
“你这是咋了?大丫头?给妈说说?”
母亲的眼神有些慌乱,说话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她脸上那幅酸楚的表情几乎让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此时的母亲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团团转。
白书尘走了出去,他无法弄明白我跟自己的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悄悄地回了母亲的房子。
母亲见白书尘不在跟前,将我一把拉到了跟前,压低声音说,
“你知道你的妹妹傻了呀!干嘛要进去?要是让他知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妈,你给我钥匙!”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老是在关键的时候,就任性起来!”
“我想看看妹妹,跟她说说话……”
“大丫头!你别在这胡闹了!你妹妹要是能跟你说说话,那就好了……”
“你给我钥匙!”
“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母亲的一只手捏紧了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擦着眼角的泪水。我看得出来,母亲真的着急了,粗糙的脸上已经有泪水在蜿蜒爬行。
我怔怔地看着母亲,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的理智要我低下头去,没有丝毫怨言向母亲承认错误,正如我的惯性一样,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反抗过,斗争过,我会做的便是对母亲任何教导的言听计从。可此时,我却不想再那样下去了,我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我已经讨厌再沉默了!所有那些跟别人不同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呀!谁也不会明白,包括我的母亲,她能明白此时的女儿吗?能了解她给予女儿的所谓的爱给了自己孩子多大的伤害吗?她或许能知道女儿不快乐,但她能知道一个母亲的爱也可以毁灭孩子的世界吗?我感到自己心中的恨如翻滚的巨浪在不听掀动着,可我不知道我应该恨谁!
母亲将我的手拉到了她的怀里,缓缓地说,
“听妈的话,回屋去吧!”
我垂下睁得大大的眼睛,使劲甩开了母亲的手,低声说道,
“钥匙!给我!”
母亲花白的头发在我的眼前飘动着,尖尖的下巴已经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粗糙的手在她的花布围裙上胡乱的搓着,
“我已经让人给你妹妹打了针,这一天她……她都睡着。”
听了母亲的这句话,我立刻感到似乎有股怒火在我的心头乱窜,我的嗓子也已经被烧焦无法发出声音,双腿如面团一般的软,倚在门上的身子一点点地滑落下去。母亲过来扶我,我挥动着拳头不让她靠近,发疯似的冲着母亲吼道,
“你好狠毒!”
听了我的话,母亲“嗳呦”一声瘫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闻声赶来的白书尘慌忙将母亲扶进了屋子,跑出来又抱起了地上的我,
“采弱,你们这是怎么了?”
伏在白书尘的肩上,唯一能觉察到的就是我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漂移,我的大脑已经反应过来了,我的身子的确离开了地面,在一个温暖包围的空间里飘飞着,自己已经成了一只可以自由飞翔的鸟儿了,闭上眼睛惬意地飘啊飘啊……儿时曾期待了无数次的时刻终于在今天来到了,多么舒服呀!多么让人留恋呀!这种不缓不急得飘荡多像儿时快乐的秋千呀!何等的温暖、寂静和安稳呀!这怎能让人不贪恋呢?我宁愿海枯石烂,宁愿山崩地裂,宁愿时间停止,宁愿疾病缠身,只要让我不离开这个摇篮,能让我闭上眼睛这样永远的摇下去,我什么都愿意。
当耳边的哭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时,我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是谁在这哭呢?她为什么要打破我的美梦?我渴求她发发慈悲,疲惫的我多想好好休息一会呀!她为什么就不肯呢?她为什么总要将自己的悲哀嫁祸于人呢?我不能明白,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她为什么要如此自私,因为不甘心自己的苦难,便化悲痛为力量,以一个女人毕生的精力,用一位母亲一生无尽的爱,彻彻底底地破坏了她女儿的世界。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无瑕的东西,母爱更是任何一种东西不可企及的,然而,只因为方式的不当,伤害还是发生了,可谁应该为美丽生命担负责任呀!
我感到大脑开始发胀,头皮也在发麻,我不能再呆下去了。
“带我离开这儿,这哭声快让我受不了了,快点!快点!”
我的脑袋耷拉在白书尘的肩头,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白书尘犹豫了片刻,抱我坐到了院子中间的石板上。房子的哭声是那样的凄惨,我的心里开始隐隐作痛。
“采弱,听我的话,”白书尘捧着我的脸,轻轻地说道,“进屋去,给你妈赔个不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感到自己的眼睛干涸而苦涩,我怀疑这是泪腺消失的前兆,是不是我的眼泪将要流干了。
“采弱,心里要是实在难受的话,你就打我吧!别这样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让你妈生气。你应该明白,你母亲她也有她的难处,她的心里也有很多苦处啊!采弱,听话,到屋里去给你妈赔个不是。”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妹妹房间的那扇窗户,脸部的表情有些痴呆。白书尘也不再说话了,将他怀里的我搂得更紧了。
这个熟悉的小院啊!你让我感到既亲切又酸楚啊!你能告诉我生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生活是不是将我们欺骗了?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幕幕的往事来……母亲在父亲坟前那哀绝至极的哭泣;母亲抱住还在流血的妹妹浑身颤抖的样子;母亲扛着锄头匆忙而又疲惫的背影……我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淌了下来。
屋子里,母亲的哭声已经停止了,可那轻轻浅浅的抽泣声却如千斤巨石咂在我不堪一击的心上。我突然感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无论如何我不应该去伤母亲的心呀!既然所有的不幸都发生了,就让我一个人来背负吧!
双腿又酸又软,让我有点怀疑这是那个因为心中装满仇恨所以何时都精力充沛的人的腿,每次抬一下都感到艰难极了。可现在不能去管这些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鼓足勇气,给我可怜的母亲道歉。
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到母亲面前,我径直跪倒在地,
“妈,我该死,你打我吧!”
母亲坐在炕沿上,拿着手帕在脸上狠劲地抹着,好半天才转过头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走吧!大丫头,妈……啥话也不想说了。”
“妈!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走吧!你们走吧!”
“妈……”
我什么也不顾了,爬到母亲脚下抱住了她的腿,开始大哭起来。的确,我感到伤心极了,一方面是我想到了母亲多年的含辛茹苦和妹妹悲惨的命运,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在为自己的不幸哭泣。这么多年来,我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呀?是骄傲的成绩和他人的羡慕?是健康的身体和美丽的青春?不,这都不是,这只是别人所能看到的一面,而另一面的我又有谁能懂呢?我可怜的母亲或许永远不会明白的。
母亲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看也不看地摔在了我的面前,
“由你去吧!我的心都操碎了。当初你爸走的时候,我也想跟着走了算了,还不是因为有你们几个孩子。妈心里不苦吗?妈又给谁说去?”
“伯母,您别生气了。在回家之前,采弱已经把家里的情况给我说了。妹妹的事情我也知道。”
白书尘的话让母亲很吃惊,随后又很不理解地看着我,叹了口气,
“随你去吧!我也不生气了,我已经么那个劲头了。你也起来吧!”
说完这些,母亲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抓起地上的围裙,去了厨房。
吃过饭,我就开始收拾东西。这个家,让我倍感伤心的家,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下去了。可为了能见到在县城上中学的弟弟一面,我不得不强迫自己等下去,在那个四面土墙的小院里转来转去。
白书尘在屋里陪着母亲说话,他们愉快的谈话声就飘荡在我的耳边,我开始忘记周围的一切,感觉自己成了一块被水波包围的小石头,在水波的推动下一点点地缩小着,慢慢地快要消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我与他们的距离为什么这样遥远呀!为什么我总抓不住他们,我一个人如一个孤独的漩涡,在冰冷的水面上挣扎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力无情的挤压着我,我的躯体开始变形了,我的灵魂开始向可怕的深渊滑去……痛苦开始像寒流一般刺穿着我的皮肤、骨头、五脏六腑,我想我快要死了。
我不能这样死,不能!我还想看看我可怜的妹妹,我试图用我的温暖来抚慰她,来抚慰她无边无际的凄凉;以我悲天悯地的泪水,去祈求上帝给予她解脱;甚至我渴望我能凭借自己的生命,换回她一生的平安和安宁。可我不知道,妹妹是否理解我?她能看见我行尸走肉的躯壳和垂死挣扎的灵魂吗?我多希望她能明白我,理解我的痛楚,让我们就象一对永不分离的蝴蝶,一起飞向没有烦恼的世界。
紧扶着窗台的手忽然变得没有了一丝力气,双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一个人在妹妹的窗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母亲和白书尘闻声赶了出来,白书尘奔上前抱起了跌倒在地的我,母亲没有吭声,转身进了屋里。看见母亲,我的心里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股愤怒的火焰,眼泪顿时流不下来了,只感觉到呼吸有点急促,胸腔难受极了,
“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白书尘握紧我的双手,焦急地看着我。可我的目光依旧呆滞,什么也不说。
“采弱,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回家来应该高高兴兴的,你这样子让你妈看了多难受。要实在想哭的话,先忍着,到时候哭给我,怎么样?还有,你就这样没完没了地掉豆豆,你想过我没有,你知道我心里多心疼。心里要是实在委屈的话,给你,我的头,我的背,随你打,出出气。”
白书尘的话听了让人感动,然而,就在我被感动的同时,我的心里又隐约地察觉到,他的关心和帮助也仅从一个一般人的角度去考虑的,所以他的话虽然可以给她温暖但却无法让她的心灵摆脱那种无助和绝望。看来,他和她的心灵不是相通的。他并不明白她的世界。
看到我的眼泪没办法止住,白书尘决定带我即刻就走。我的大脑始终是胀疼胀疼的,也不想多说一句话,跟在白书尘的身后,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