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请随石某来。”石扬丝毫不摆架子,他伸手虚引,龍尘三人亦是回礼。
石扬在前头带路,领着他们穿过了校场院子,穿过林荫郁郁的长廊,他们来到一座偏院门前。
门前两个样貌不凡的看守见石扬到来连忙躬身行礼,随后又唱了个诺。
石扬笑着摆了摆手,对龍尘他们说道:“这两位是石某的舍侄,石延和石任。可惜我大哥去得早......唉!”石扬顿了顿说道,“逝者已矣,是石某拙态了!”
“无妨,情仇爱恨、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龍尘缓缓回道。
石扬清了清嗓子,对他两个侄子又把龍尘三人介绍给了他们。石延和石任两兄弟连忙作稽。
石扬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说道:“你们兄弟二人先去歇息着吧。”
“是。”二人领命,然后缓缓退到一旁。石扬掀开院门,向龍尘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也不再好过多谦让,以免客套过头生了误会。随即龍尘三人便鱼贯而入。
虽门楣低矮老久,深知有些頽破,但一入门,龍尘便发现院子里又是一番光景。这院子远没有龍尘想象地狭小,可以说那扇剥漆朱门后别有洞天,院子里除了墙角就再无乔木,其正中是一条白砖直道,粗略一看应该不下十丈,直道东西两首又分别坐落两间厢房,房门前回廊镌有神驹,好不雅致。
这时,一个佝偻的麻衣老头不知从何出冒了出来,龍尘三人皆是一惊,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八字胡的圆耳壮年,头戴纱帽,身着祥云官服,色彩纯正、纹饰华丽要比前几日石扬所穿的低了不知一个档次。
只听石扬抱拳道:“何老,白总管。”
老头点了点头,那个壮年,也就是石扬口中的“白总管”向老头儿折礼,然后来到石扬面前,恭敬行了一礼,道:“城主大人,此番何老前来,带的可是一桩大生意。”
石扬点了点头,白总管退到了一旁,石扬左手虚指那老头儿,说道:“这位是西域乌雅城宝骏商会的何灮(guāng),何老。”
三人一听自知眼前的老人大有来头,故此同时折腰施礼。
石扬再次将龍尘他们介绍给了何灮,这老头儿老眸中满是讶异之色,张口道:“老儿不知三位竟是龍、王、唐三家的公子,莫怪!莫怪!”
龍尘三人客气了一番,心中只觉得这位何老的声音也太过吓人了些,就好像......就好像锻造铺子里破旧的风箱一般沙哑。
石扬走上前去,何灮向他点了点头,说道:“咳咳!石城主,老儿此番是领舍兄之命前来做一桩生意,并非商会之事,还请城主见谅。”说罢,他再次抱拳。
石扬笑了笑,道:“只要何老带来的‘礼物’让这三位公子喜欢,石某拿出那‘玉蝉子’又何妨?”龍尘听了一惊,王叡、唐杰两人尚未反应过来,龍尘连忙上前道:“石城主!您已经为龍尘三人身上的伤势付出了大心血!我等怎么还好意思收下......收下您口中的‘礼物’?”
石扬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三位公子被就是客过石某的宁川城,石某非但没有招待好三位公子,反倒让宵小之辈伤了三位,叫石某看来,这无论怎么看来都叫石某过意不去啊。石某只是愿尽些许绵薄之力罢了。”
龍尘看了看王叡和唐杰,二者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不决,石扬示意一下后,白总管上前与龍尘三人劝说起来,可谁知龍尘口中坚称不肯空受人礼,这叫白总管也不知如何是好。
石扬无奈道:“龍公子一番好意石某心领了,这礼物乃是石某对三位公子的赔礼,若是三位公子非要报答在下,便承在下一个人情罢。”
三人相视一眼,心里面都明白石扬是非要给他们赠送赔礼不可,这礼物也定然不是凡物,若是一口拒绝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传出去不免会被市井小民嚼舌根子。龍尘三人思量一番后也只有点头应允,心中想着如何把这份人情还回去。
石扬向何老点了点头,何老带着众人一起走入后院。只见不大的后院已经被改成了一所捡漏的马栏,马栏中拴着三匹骏马,它们的马首上无一不是蒙着黑布。
只听何老说道:“这三匹神骏皆是关外太白山脚下乌雅漠原所孕育汗血宝马中血统最纯正的良驹,不是老儿夸下海口,这三匹神骏的价钱足抵万金,而且......咳咳咳!”何灮咳嗽了一阵,继续说道,“而且这三匹神骏皆可以日行千里而力不竭。”
龍尘三人将目光投射过去,只见最显眼的乃是一匹白驹,白得浑身上下寻不出一丝杂毛,洁白的马鬃就如同阳春柳絮一般,阳光之下隐隐透出淡蓝的光华;第二、第三分别是一匹黑马和一匹银马,与那白马一样,亦是浑身无一根杂毛。它们身高足有九尺,马面修长平直,四肢颀长,四蹄踢踏,强健有力,明晰的肌肉线条就如同钢浇铁铸。
何灮缓步来到那匹白马跟前,踮起脚轻轻拍了拍,就在他干枯的手与那匹白马接触的一瞬间,那匹马瞬间昂首长嘶,前蹄离地凌空蹬踏,何灮笑着说道:“此马乃是九骏之后,名为‘玉龙’,乃是百马之首,性子之烈,老儿活了足足六十七载从未见过有如此烈马!那一匹黑马亦是九骏之后,名为‘玄影’,家兄尝亲眼见此马一跃三丈过崖,家兄只谈无力降服。这匹银马大有来头,虽不是九骏之后,但它却是名马‘踏三山’与名马‘冀乌’之后,名为‘银风’。”
石扬、何灮、白总管三人皆是看着龍尘他们,只见唐杰踏出一步,说道:“两位哥哥,且让我试他一试!大哥素来喜欢白衣,这‘玉龙’简直是为大哥而生,‘玄影’配上二哥可谓是宝马配英雄!我亦不争,小弟便找这‘银风’一试!”说罢他三两步来到银风面前,一把扯过缰绳,那银风经他一扯,反倒扬起马首,把他拉了个趔趄,龍尘欲要上前帮忙却被何灮拦下,只见他沉默不语,只是向龍尘摇了摇头。
唐杰大喝一声,一把将缰绳扯了过来,一手持钨金长棍穿过缰绳,死死定在地上,他一手扯下银风马面上的黑布,缰绳拽着它的马首,唐杰不断轻拍它的眉心。只听银风口中长嘶不断,惹得其余那匹黑马也都躁动起来。王叡对龍尘说道:“大哥,我也去试试!”说完他便走向玄影如法炮制。
龍尘仍旧伫立在原地,没有丝毫挪动步子的意思,他只是盯着“玉龙”,那“玉龙”也未像其余二马一般模样,前蹄只是踢踏不断。
王叡、唐杰二人与玄影、银风拉扯纠缠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这两匹马非但没有像王、唐二人一样有力竭之势,反倒愈来愈兴奋。就连唐杰熊一般的力气也为能将银风降服。
何灮眼中浮现出一丝惋惜之色,他努了努嘴,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就在这时,龍尘缓缓把手中提着的剑背到背后,缓步走向玉龙宝驹,玉龙的鼻息越来越重,甚至已经可以以耳闻之。何灮的面色不禁再次一凛,心中的惊讶无法言表。
这匹玉龙竟然出现了几分惧怕、臣服之意。
龍尘一把揭开封着玉龙面目的黑布,只见那玉龙长嘶犹如龙鸣,雪鬃泛蓝,随风飘舞。龍尘一把拉住玉龙的缰绳,用力一扯,竟未扯下半分,龍尘屏息凝神再次一扯,竟叫它将前蹄缓缓落下。
玉龙口中嘶喊不断,龍尘轻轻拍在它的额头上,这匹神骏竟在一瞬间垂首安静下来,马耳扑棱着,没了一丝暴躁刚烈之意。众人皆是一惊,只听玉龙低声嘶喊两声,玄影、银风竟然也逐渐变得平静。
“这......这......”何灮站在一旁,满脸惊愕,口中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石扬第一时间也是吃了一惊,也许是他并不了解这三匹马的缘故,他心中的感触,以及龍尘给他带来的震撼不及何灮的十之一二。
“恭喜龍公子,恭喜王公子,恭喜唐公子降服如此宝马良驹!”石扬喜上眉梢,白总管也在一旁附和。
要知道,宝骏商会的人精明的很,一个二个都是不肯吃亏的主,他们定是算到了龍尘三人无法降服这三匹马,到时候随意找几匹汗血宝马打发了石扬他们,自己白拿他一只玉蝉子回去交差,何灮和他那要“断气”的兄长自然赚得盆满钵满。可他们未曾料到的是,龍尘不禁降服了玉龙,而且经它之手帮助王叡、唐杰降服了玄影和银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石扬恭贺龍尘他们后,大笑着回到何灮身旁,他拍了拍何灮的背说道:“何老哥,别垂头丧气了!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一亏一盈,自由真理!”说完,他从怀袖中取了一个香椟递给何灮,说道:“何老哥要的东西就在这盒子里,三百年玉蝉子,这宝贝可是石某祖上传下来的!足抵你这三匹良驹啦!还望令兄何昉老大哥别忘了我宁川城的好!”
何灮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玉蝉子的宝贵,恐怕天下之大,拿得出这三百年玉蝉子的人恐怕不超过一掌之数!
早年间,何灮一家子家境贫寒,家里就只有几头瘦骨嶙峋的绵羊,他们的娘因难产而亡,使得原本就不易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西域又在关外,无侯国治理,常年流寇、胡子横行肆虐,贫苦百姓苦不堪言。虽说西域也有繁华之地,甚至更甚关内,但何家所居乃太白山一线,此地皆是荒漠、草原,他大哥何昉少年时期就与他爹一起出门放牧、打猎,弱冠之龄与何灮和他爹一起放牧,遭了胡子抢劫,何爹死于乱蹄之下,何昉为了救何灮身中两箭,后来两人虽然都活下命来,但何昉确实落下暗疾。
这药引子正是需要三百年的玉蝉子,所谓“玉蝉子”乃是中原独有的三伏大蝉留下的蝉蜕,且需得保存极为完好才算得上是“玉蝉子”。
何灮将其贴身小心翼翼地放好,石扬欲要留客吃饭,但何灮心中仍有些恼火,他以“为家兄救命治病要紧为”由将其推脱。石扬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他暗地里偷笑,但一想也确实如此,便未曾过多阻拦。
他转而又要宴请龍尘、王叡、唐杰三人,龍尘以大病初愈不得食油荤酒肉为理由推脱,这样下来就只有王叡与唐杰二人了。
他们见龍尘不去,心中自是不想去的,但在龍尘的劝说和石扬的极力邀请下才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