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尘小睡片刻后便被敲门声惊醒,开门一见,原来是龍翔前来唤他上山。
龍尘整顿一番后便于众人一起来到玄峰脚下,玄峰山势崎岖,远超龍尘想象,上山之路只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蜿蜒而上,最终隐没在怪石之中。
龍尘在龍昇的引领下对着山门前的开山匾拜了一拜后,众人依次踏入山道之中。山道很陡,有时龍尘不得不手脚并用,可是龍昇等人一脸风轻云淡,不多时便与一干小辈拉开了距离。
龍尘双手撑在面前的青石台阶上,胸膛起伏,面前的两步石阶的落差足有一尺半,两边无路,皆是陡峭的山壁,台阶又光滑无比,稍有不慎就有倒栽堕入山底的可能。
龍尘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头,龍尘抬手看去,原来是龍翔半蹲着看向他,龍翔笑道:“来吧!”
龍尘心中一暖,将手递上。龍翔一把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将他提了上来,道:“第一次上山皆是如此,子微不必太过在意。”龍尘点了点头,继续跟在众人后面。
整座玄峰都在缭绕的云烟之中,山上气温也有所下降,峭壁、石阶也都变得湿滑起来,苍翠的劲松在石缝陡崖间肆意生长。仙草异花遍地皆是,名贵药材也随处可见,就连巴掌大的百年云芝也不在少数。云卷云舒间,隐有三两只白鹤展翅。
一路上来,龍尘见到不少前辈高人在山崖陡石间占据一处硬生生开凿的旷地打坐修行。
纵是在众人相互扶持之下,龍尘跋涉足有半个时辰,终于攀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龍尘遥遥见得几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倚峰而建,坐落在山巅之上,整座山峰都被一层涟漪般的金光笼罩,叫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龍尘他们面前有一块丈余高的石碣上面用朱红的大字书有——“天下第一,万古无双”八个大字。
龍翔说道:“子微,待会入座后别乱说话,看着就好。”
龍尘点了点头,龍翔继续说道:“玄峰上有三殿,灵殿、玄殿、圣殿。灵殿供奉的乃是玄门那些已逝的前辈高人,玄殿则是玄门的总殿,群英会就是在玄殿展开擂台,至于玄峰上最高的那座大殿乃是圣殿,玄门禁地之一。”龍尘跟着他们一路走来,见识广了不少。等到他们踏入玄殿后,龍尘才明白武林群英会宏大至极远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只见玄殿所建之处的山头,就好似是被一剑削了半数,硬生生地开辟出一个道场,九百九十九级云阶通向玄殿之上。大殿中座无虚席,多半都是武林中声名赫赫的人物,亦或是江湖大侠。
龍尘在龍翔的带领下来到龍家的地盘,他四下看了一遍,发现不同的家族所占有的地盘是不一样的,或大或小,或前或后,而龍家座位的地盘则是众座位之中的上乘首选。
大殿首座之上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老者面容清雅,白须稀疏,颧骨甚高,眼眶略有些塌陷,灰褐的老年斑在他花白的鬓角若隐若现,他仿佛就是时间的杰作,“沧桑”二字在他身上一展无余。他头戴嵌玉木冠,插一只紫木归鹤发簪,身批素色鹤氅,着一袭绛边玄袍,脚踩一双翻天靴,整个人坐在那一股淡淡的威势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老者左右首分别坐着六人,其中两人龍尘是认得的,二者分别是龍昇和诸葛明。这六人无一不是年逾花甲的老者,更有甚者已是耄耋之年。其中竟还有一人身着红袍,这倒是叫龍尘吃了一惊。
龍尘和一众龍家嫡系入座后将目光放在了道场之上。
正当时,道场中有两位大汉打得不可开交。二者皆是外家好手,近身肉搏之下,一时间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斗了十几个回合后,其中一个大汉一掌震退另外一人,目光却盯住他死死不放。
只听那人喝道:“金家老贼!你我积怨已深,今日老子就要料理了你这厮!吃我‘碎玉掌’!”
金姓汉子自然不是吃素的,他冷笑一声,猛运一口气,将之沉入丹田,他脚下功夫极为扎实,内八字摆开,拉开架势,待到那大汉掌风呼到面前来的时候,金家汉子内蕴一记崩拳不顾三七二十一就轰在那大汉小腹之上。
金家汉子一拳迅猛无比,竟然后发先至,生生打散了那大汉丹田中的内力。
那大汉后继无力,一掌软绵绵地打在金家汉子的肩胛骨上,竟没伤他分毫。
与此同时,金家汉子收拳冲掌,将其打飞了数丈。
“咳咳!”大汉倒地咳血,他目光微微有些呆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收功的金家汉子,只觉脸上无光,面子丧尽。此时,他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那汉子再次咳血,强行凝聚一口真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草草施礼后,跌跌撞撞地走下道场。
龍尘只听旁人说道:“王荣终究还是输了金政一招半式,唉,输赢就在一念之间啊!”
他的同伴也是连连摇头。
接下来又是数人上场对招,算得上是精彩纷呈。
就在这时,道场上缓步上了一位背剑的年轻人,那人一袭云袍,长发如瀑,随意披散在脑后。自从这人登上道场,整个大殿瞬时鸦雀无声,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这人环顾四周,朗声道:“在下乃是独孤羽,群英榜座次十二,今日登台欲寻阴刀诸葛玄一讨教一二,还请诸葛兄不惜赐教。”
“啊!这......”众人吃了一惊。
有人一脸兴奋道:“阳剑阴刀,阳剑诸葛玄光,阴刀诸葛玄一!两人分座第十、十一,皆是太一门的高手!独孤羽座次十二,乃是独孤家飞星剑派的扛鼎人物之一!上一届群英会独孤先生输诸葛先生半招,看来这次独孤先生要讨回那输的半招了!此次诸葛先生于情于理都要应下了!”
在座的足有数百人,独孤羽这一句话就好像平地起惊雷,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黄色道袍的道士从诸葛家的地盘里缓步走出,他不紧不慢地登上道场,向独孤羽和众人行了一礼,道:“既然独孤兄极力相邀,那某也只能登台献丑了。”
“哼,多说无益,刀剑决胜!”独孤羽冷哼一声,剑指诸葛玄一。
二者客套地行了一礼后,不由分说斗在一处,刀剑相撞,发出铿锵铮然之声。
独孤羽丝毫不给诸葛玄一机会,上前便是飞星一式——景星庆云,独孤羽出剑迅猛,恰似飞星穿云一点,一剑探出,刺中诸葛玄一的刀身,他手腕连抖,一连刺出十数剑,只可惜通通被诸葛玄一招架下来。
诸葛玄一抓住独孤羽回剑之机,卷刀而出,腾挪数个身为后一刀横砍,其势如猛虎挚掌,拦腰劈向独孤羽。
独孤羽自然不好对付,他撤剑而走,刀光之间,他的身姿矫若游龙,愣是叫那纷至沓来的刀光没能奈何他分毫。诸葛玄一眉头微挑,亦是有些许吃惊。二者缠斗在一起,数个呼吸间,就已经斗了三十余个来回,招式拆解也有二十余招。
“破剑式!”诸葛玄一一步后撤,横刀收于胸前,然后提住刀柄扬于脑后,屏息凝神,注意着独孤羽的一举一动。
“满天星斗!接好了!”独孤羽喘息一下后决定再次抢攻,只见他出剑速度愈发迅速,剑花纷飞叫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哪剑真哪剑假。众人看到独孤羽施展此招不由得鼓掌叫好。
诸葛玄一瞳孔微缩,急忙变招格挡,他只觉剑影将他笼罩提刀抵挡不住,他蓄力横开一刀逼退了独孤羽,他看着双袖上的剑痕,心中略有恼意。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贴在长刀上,喝道:“破剑一变——业火阴烛!”紧接着他双手连连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独孤羽大叫不好,提剑纵身冲上前去,摆剑一招“星罗棋布”,欲要打断诸葛玄一。
诸葛玄一双眼微闭,就在那一刹那间,独孤羽斩出的剑竟全部落在空处,令人不解的是,诸葛玄一似乎并未挪移位置。
“好精妙的身法!此子内功在同龄人中只能算作中规中矩,顶天了也是中上流,可此子招式高妙得紧,用剑的造诣也远超常人,可以说是天赋甚高!”大殿上,那位红袍老者青眼有加,不禁出言赞美。其余六人听了也不禁微微颔首。
两人刀剑乱舞,甚至可以翻出花来,他们又是斗了几十个回合后,不约而同地拉开距离。
独孤羽双眼微眯,执剑绕臂刺出,整个人就好像化作一道白虹,飞身再次向诸葛玄一袭杀而去。可就在这时,被诸葛玄一贴在刀身上的道符却在悄然之间化作飞灰,整把刀都冒出了一丝淡淡地碧色火焰!
众人皆是惊呼一声,大殿首座上的老者微微一笑,道:“诸葛先生,您家族人手段层出不穷,就连有些招式,连老夫也是闻所未闻啊!”
“赤暝先生过誉了,小辈之事,老朽早没掺和。”诸葛明微微一笑,回道。
“哈哈,诸葛先生还真是谦虚,看来老夫家的小子要输喽!”一老者唏嘘道。
“结果尚且未知,独孤先生不宜妄自菲薄,吾等还是看着好,答案自会见分晓。”诸葛明再次说道。
龍昇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道场中的二人身上。
只见诸葛玄一隔开独孤羽一剑,反手一刀焰浪带着一股灼人热气席卷而出,两人再次斗了数十个来回,那独孤羽眼见招架不住,只得一剑撇开,抽身飞退,他脚尖连连点地,一瞬间撤出了两丈的距离。
独孤羽死死盯着诸葛玄一,只见诸葛玄一再次说道:“破剑二式——炎刀阴刻!”诸葛玄一曳刀疾步而来,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火线来。独孤羽深色凝重,面沉如水,他目光微凝,将心一横,大喝一声,道:“飞星五式!流星赶月!”独孤羽脚下似有莲华绽放,他拼劲全力一剑甩出,那柄剑真就在那一瞬间如同一颗流星一般飞掷出去,常人难以用肉眼观察这一件的轨迹,只有极少数目力惊人或是内功修为高深的人才能参透一二。
只见这一招“流星赶月”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然后再次发力猛然刺向诸葛玄一。
说时迟那时快,诸葛玄一急忙提刀抵挡,独孤羽这一剑剑锋擦到诸葛玄一的刀背,竟将其捅出一个豁口,一剑建功,独孤羽瞧准机会,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接住飞剑,压身然后猛地一跃,一剑再次甩出,轰然捅在诸葛玄一的刀身上,他只感觉撑刀的手虎口发麻,几乎要龟裂开来。
独孤羽方才使的乃是飞星剑法的第六式——天外飞星。
为了使出这一招,独孤羽体内的内力几乎被抽了个干净,眼下俨然已无再战之力。可诸葛玄一的状态也不尽人意,只见他气息紊乱,气血略有些溃败之势,倒地人到中年,不如三十岁的时候了。
独孤羽死死盯着诸葛玄一的眼睛,强撑着一口气没有跌倒,诸葛玄一何尝也不是呢?
“嘿!诸葛先生,只怕老夫独孤家后辈要赢喽。”大殿之上,独孤家家主独孤流云笑道。
诸葛明无奈地笑了笑,道:“独孤先生怎地喜欢与老朽饶舌?况且胜负乃兵家常事,一时的输赢算不了什么,只有生死才能真正分个输赢,如此浅显的道理恐怕无需老朽说与独孤先生听罢?如老朽所料不错,独孤先生的后人恐怕也是后继无力罢。”
独孤流云听了悻悻地笑了笑,道:“诸葛先生说得有理,老夫一时唐突,见谅。”
其余五人皆是一笑而过。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看台上的龍尘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这只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高手对招罢。一时半会儿,龍尘竟也缓不过神来,小辈中,只有龍翔看懂了一二。龍锐心中甚是吃惊,只怕要他上去与二者任意一人对敌,恐怕也只是六四、五五之数。
此刻,二者都住了手,不是刀剑之势变化穷尽,而是二者都没了再战之余力。
“呼——”诸葛玄一扶了扶头上的道冠,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他长舒一口气,抱拳道:“独......独孤兄果真好手段......在下佩服不已,今今日,是在下输了,若若......若有来日,在下定当找独孤兄讨教一二......咳咳咳咳!”诸葛玄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提刀恭敬道。
“诸葛兄严重了,在下也只不过侥幸赢了比试,若诸葛兄前来讨教,在下定当奉陪!”独孤羽见诸葛玄一言语中略有几分认输之意,他自知晓自己已无再战之力,尽管独孤羽声音略有些发颤,但他仍抢口说出。
“此人将胜负看得过重......已是年近不惑的人了,心性未免有些急躁。”有人在心中思量道。
二者互相客套一番后,拱手相视一笑,各自退回了各自的看台,众人见以这样结尾,不禁一瞬间炸开了锅。
龍尘注视着独孤羽退回独孤家的看台上。这时,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龍尘目光微微一滞,紧接着,他的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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