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只是想着逃跑来着。
打不过就跑,在于禁看来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包羞忍耻是男儿嘛。
但他这次可是身怀重大使命的,必须要坚持五十多招,撑到己方前军和敌军接战,而现在却不过二十余招。
远远不够啊!
若是逃了,他倒是不会像小兵一样被砍头,可万一被雪藏个三年也是很难受的。
既然想逃又不能逃,于禁很快就想到了,为什么不往敌人那儿逃呢?
这样表面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逃跑,反而更像是主动进攻。
没看到他这话一出,己方军队顿时士气大振吗?
当然,如果对面的军队,是像己方后军本部那样的精锐之师,他是万万不敢主动进攻的。
这么做是在找死。
只要有几十个人,便能将他抵挡下来,随后一点点的磨死他。
但对方并没有那么精锐,反而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组织和纪律。
凭他后天巅峰的战力,很容易在第一层军阵里杀进杀出。
尽管消灭不了多少对手,但却很容易提升己方士气。
倒时他反而是为破敌立下大功。
两全其美。
“得冲的快一点,防止被其他将领缠住。”
于禁想道。
“他在搞什么?是想找死?”
管亥不能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对方似乎要冲击他的中军,好想是发了疯一样,便立刻驭马追击。
总之敌人想要做的,必然不能让其成功。
两人一追一逃,齐齐冲往黄巾军中军。
“哈!”
等到战马奔到敌人阵前,于禁看准时机,手上长刀一挥,瞬间劈开两名前排的黄巾士卒,顺着这个空隙,冲入敌阵。
只见他左砍右劈,上蹿下跳,竟如入无人之境。
没过多长时间,黄巾军的第一层军阵,竟以被他一个人打穿了,伤亡了足有二三十人。
当然,这是因为所有的军阵都是差不多的十排,并不算太厚。
而整个军队是由一个个的军阵组成的,打仗时由一个个军阵接战,并不是直接像横有三千人竖有五十人的那样的大方阵。
那是点兵时列的队,打仗这样做很容易丧失组织度。在军阵之间,必须要留有一定的间隙,以方便调动一些军队。
管亥气得冒烟,攥着铁锤的手都用力了很多。
这个狡猾的敌人就是不与他正面相斗,反而攻击他手下的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
“呼。”
于禁在离第二层军阵十米前拍马回身,重重地喘了口气。
即使是后天巅峰的存在,要打穿一层军阵,也会十分的疲惫。
不过,看到己方军队如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的冲了过来,他便放心了。
只要找另一处地方再打穿一次,他便能回到自己家军队了。
小命总算保住了。
而此时的管亥,还在他自己的军队里穿梭。
因为都是自己的兄弟,所以他并不敢冲的太快,怕有人反应不过来,倒在他的马下。
而于禁就毫无顾忌了,直接以可以达到的最大速度,冲破了军阵,随后又在几十米外开始了第二次冲阵。
这次于禁冲锋花费的功夫更长,毕竟体力在之前已经消耗了许多。
不过他终究是完成了第二次冲阵,径直出了黄巾军中军。
给己方军队带来了巨大的士气加成。
也把管亥气了个半死。
但管大渠帅已经顾不得对方了,因为此时曹军的前军已经和黄巾军面对面了,彼此之间都能看到对方脸色的神情。
所以还是以带领队伍获得胜利为主。
很快管亥便冷静下来,拍马回到最前沿,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上。”
便直接控制自己的马速,右手拿起铁锤,不断地挑开射向他的箭矢,带领着自己的兄弟们冲向对手。
顿时黄巾军士气大振。
毕竟主帅都第一个冲锋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中军一动,黄巾军所有军队都蜂窝一样冲向对手。
反观曹军这边就好多了,不说曹操本部,即使是已经失败过一次的前军,也比对方有组织的多。
第一排组盾,第二排第三排共持一长矛,第四第五第六第七手持长刀和圆盾,第八第九也是共持一长矛,第十排也组成大盾。整个军阵呈对称结构分布。
这是最简单的步兵龟阵。
好处是如果只有一面受到攻击,一旦有伤亡,其对称的一面便会自动作为替补。如果受到前后两面的夹击,也不会轻易导致军队崩溃。
还有就是这种阵法比较好训练,四四方方的,每个士兵要迈过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只要多加训练,可以很容易做到熟练。
一个好的阵法,起码可以给己方战斗力带来成倍的加成。
这就是配合的力量。
所以即使是黄巾军斗志更强,作战风格更为悍勇,人数更多,在短时间内还拿不下这些方阵。
战争打成了焦灼战。
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只见两个方阵接敌,曹军第一排竖起大盾,却被黄巾军第一排士卒手持长矛,捅的连连后退,然并没有什么损伤。而其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卒,共持一把五米长的木矛,从大盾的间隙里,戳向敌方第一排的长矛兵,却被长矛兵利用长矛扫开。
大家都是真人,都久经训练或久经战场,闪避格挡都很高的。不是类似你捅我一个窟窿,我戳你一个大洞那样。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打仗,往往是昼夜激战的原因。
除战场宽度外,便是很难做到真正命中对方要害。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使是曹军将本部后军压上,也不过是添油战术。
必须要寻找胜利的契机。
便是前军一直纠缠住敌人,同时后军一直保持最巅峰的战力,待敌人因粮草耗尽士气全无时,便出动精锐的后军一股而下。
我耗得起敌人耗不起。
当然,那些前军的士卒,早已被赏赐了大量的钱财,作为他们与敌方搏命的代价。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
战争双方都损失惨重,其中曹军伤亡三千,黄巾军八千。
管亥有些着急,因为此时大多数士卒身上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明显就完了。
但现在撤退却是不可能的,一旦撤退,便是全军崩盘的开始。
黄巾军打仗都是凭一股气势,一旦气势耗光那和农民部队没什么两样。
至于留一部分兵力阻敌,掩护其他部队后撤,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又不是什么纪律严明的军队,谁愿意为别人送死?
恐怕只要一说逃跑,很多士卒便会争先恐后吧。
对于黄巾军来说,粮食是他们打仗最大的动力也是限制。
因为此次就食,便是因为粮食不足才发起的,只有抢到了粮食,才能活得下去。
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去年在攻打泰山郡失败后,青州黄巾丢失了大量的物资,从此便决定以后打仗不再带多余的物资,转而到当地就食。毕竟他们实在是经不起粮食的损失了。
所以,但凡不能一战而下的城池,青州黄巾都会转换目标。
这次本以为十八万打五万,能做到碾压般的胜利。
可谁想战争竟打到了如此焦灼的地步。
敌人还是上次的手下败将吗?
“怎么会这样?”
管亥喃喃道,随即奋力锤向一名敌方士兵。
他此时正处于军队最靠前的位置,这巨大的鼓舞了军队的士气。
然而士气不能当饭吃。
没有粮食还是随时可能会失败!
正当管亥一筹莫展时。
突然,他眼神一凝,却是找到了战争的突破口。
原来,曹军前军主将鲍信,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独自率领亲兵卫队,加入了前线的战斗。
有曹操派来的监军前来劝说,也被搁置一旁。
不料却被管亥发现了端倪。
尽管不知那人的身份,但见其周围士卒突然上扬的士气,他料想,这位定是什么大人物。
只有大人物身先士卒,才可使手下士卒奋不顾死。
于是管亥打算,直接突击到鲍信那里,或可以其为质,换取安全撤退之机。
同时,他派人去请和他关系最好的两路渠帅司马俱、徐和。
请求两人与其一起冲阵。
当司马俱、徐和赶来会和,管亥便告知了这一异常。
这二人同为后天巅峰高手,虽比管大渠帅稍微弱些,但对付几十个普通人不成问题。
何况还有前线的士卒。
很快,三人便下了决定,将带领着各自的亲兵,从不同的方向朝着鲍信杀去。
“此去,定要为黄巾军斩出一个光明未来。”
管亥说道。
……
“济北相呢?”
于禁刚从前线回来,却不见这位前军主将。他又找遍了四周,都未发现鲍信的踪影,便拉住一位巡逻的士卒,问道。
“鲍将军他、他……”
这位士卒说话吞吞吐吐,显然有什么顾忌之处。
“快说。”
于禁一见其脸色,便知有些不对便厉声喝道。
“他、他去前线了!”
士卒一说完便瘫倒在地,而于禁也顾不得其它之事了,瞬间翻到一匹战马背上,双腿一夹,朝着两军接战处进发。
“该死!”
他很明白,一旦鲍信战死,整个军队的士气将遭到巨大的打击,本来胜券在握的局面便就此反转。
……
可惜,待于禁赶到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
“嗤。”
鲍信一剑刺穿一名黄巾士卒,然后又挑飞了另一名士卒的武器,随手抹过了这位士卒的脖颈。
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舞剑一般,显然身负不菲的剑法修为。
而他的几十名亲卫则站在其后方,牢牢保护着这位济北相的安危。一旦真有什么不可抵挡的危险,这些亲卫便会牺牲自己,换取主公逃生之机。
“我素与孟德交好,当力助其扫平天下。现整个青州黄巾有青壮三十余万,若能获得这些人的效忠,则大事成矣。”
“不过贼众畏威而不怀德,当与其最大的震慑,方可掌握其真心。”
“最好的办法,便是堂堂正正击败他们。”
“而我若能立下此等大功,必能再进一步!”
鲍信一边“舞剑”一边暗想道。
原来,这位济北相作为前军主将,却单独来前线杀敌,是有着自己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