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这一声断喝，既是为了刺激发狂的女鬼，也是在解释给余生听。
余生走到墨白跟前：“你怎么确定她就是孟晓红？就算她是孟晓红，你又是如何确定她就是今年这三起、乃至这二十年间绝大多数‘自杀事件’的罪魁祸首？”
“嗯，现在也是时候给你解释了。”莫白语气很稳，似乎对自己的推断以及接下来的话语十分自信。
“我还是按我的思路顺序来回答你的问题吧。在收到苍天尊者委托的时候，我就自己通过一些渠道收集了很多关于洛市二中历年来伤亡事件的消息。”
“其中有一点很值得关注，洛市二中是三十四年前建校，头十四年间，各种媒体上可以查证到的师生伤亡事故总共只有两起。”
“而从二十年前的大公历2365年开始——也就是孟晓红死亡那一年开始，事故发生频率直线上升。”
“2365至2368年，每年至少一起以上的学生跳楼事件，且逐年攀升，这种转折让我不得不重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需要警方近二十年的档案的原因。”
“2368年之后，因为‘某些’原因，事故发生率——或者直接说学生跳楼事件的发生率有所下降。”
“但即便是下降，不管其他年份有没有跳楼事件发生，每隔四年都必定会发生一起。”
“你也看过警方的资料的，如果你记得的话——在2372年7月19日、2376年7月19日、2380年7月19日以及2384年7月19日，这四个十分‘巧合’的日期，都十分‘巧合’发生了学生跳楼的事件。”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十分值得怀疑。”余生思索着点了点头：“但这些也只是猜想，而且只是根据事故发生时间这一个疑点，所生发出来的猜想而已。”
像这样一个人推论，另一个人提出漏洞，然后推论者继续解释漏洞的沟通方式，其实十分有利于对事件的推理，也是异能者搭档间常见的思维碰撞方式，所以莫白并不以为忤，反而觉得余生虽然身手差是差了点，逻辑思维倒还意外的清晰。
“没错，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孟晓红事件’仅仅算是一个可能的突破方向而已，并不足以让我如此的笃定。”莫白说道此处，见红衣女鬼因阵法的压制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便缓缓靠近了她的身前，神情略复杂的看着她充满怨毒神情的双眼。
“更多的依据和疑点，是在我顺着‘孟晓红事件’继续深挖的过程中发现的……”
“孟晓红，原洛市二中高三(13)班学生，死亡时间2368年7月19日凌晨12点至1点之间，去世前两周刚刚满18岁……”
“死亡原因：从洛市二中女生宿舍三栋顶楼一跃而下，导致包括头骨在内的全身骨骼断裂、脏器严重破裂等后果，当场死亡。”
莫白转头看向余生，同时抬起左手向后指指红衣女鬼。
“根据当时留下的案发现场照片和法医现场描述，我可以肯定，孟晓红死亡时穿着的，正是这女鬼身上一模一样的、手工缝制的红色连衣裙……”
说完莫白又轻笑着“嘿”了一声：“这种家庭里手工缝制的衣服，因为比外面购买的‘牌子货’更便宜，在十几二十年前物质生活还不丰富的年代，确实很盛行，但在校女生也没有几个会穿，更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女性才会穿上街。”
“更别说……”莫白转身指了指女鬼的腰间：“还把这种价格低廉的裙子，当做宝贝一样，还专门缝上了主人的名字。”
余生两步跨上前，在女鬼虚弱的嘶吼中俯身看向她的腰间，借着微弱的灯光，余生这才看清，在女鬼红裙腰间的位置，有两列并排用稍暗一点的红色丝线缝下的文字。
余生一边辨认，一边轻声读了出来：“李翠华……孟晓红！”
这下余生也终于确认了面前似野兽般女鬼的身份，正是二十年自杀的花季少女孟晓红。
而听到余生轻声念出了那两个名字之后，孟晓红似乎也受到了一点刺激，停止了嘶吼，空白的眼珠里，透出迷茫的神色。
“李翠华是她妈妈的名字，她家境非常不好，或许其他人很难想象她们的生活——一条如此廉价的红裙子，却是母女俩一起穿，并且当成共同的‘宝贝’。”
“不对！”就算确认了对方身份，也感觉到了孟晓红身上惊人的阴气，但余生还是很难接受莫白的推论——他也看过孟晓红的资料，一个品学兼优、勤劳质朴的花季少女，怎会变成十几起恶鬼杀人事件的幕后黑手？
“档案里说的很清楚，孟晓红是跳楼自杀！况且后面这些死者绝大部分她根本就不认识，比如王梦丽！他们和孟晓红的死亡根本没关系吧，为什么要害他们？”余生急迫的问道。
“你说的没错，就算是鬼魂也不会毫无缘由的杀人。后面的死者相互之间甚至根本没有关联。”莫白先肯定了余生的想法，然后苦笑着反问：“但如果……孟晓红觉得害死自己的是这个世界呢？”
目瞪口呆中，余生感觉莫白的话语似一道闪电划开了自己思维中的迷障。
“我们是顺着王梦丽给出的线索抓住孟晓红的。别忘了，昨晚王梦丽跳楼时，先一步吸引了我们注意力的那个趴在窗口的男鬼，难道他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而已么？他的出现明显是有计划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那个男鬼生前叫做付泓！正是2380年7月19日跳楼自杀的死者，如果他的死和孟晓红无关，那又是谁在操控他？要知道被恶鬼害死的人，变成鬼后会受到害他的恶鬼操控！”
“就像今晚王梦丽一开始将你拉入鬼境！她总能确定是孟晓红所害吧？”
“还有先前将我拉入鬼境阻拦的那一只！王玉珍，原洛市二中学生，2376年7月19日跳楼自杀，因跳楼楼层不高并未立即死亡！但正赶上宿舍楼下施工，嘴部撞上挖机前部，自嘴部以上头部完全被撕裂直至后颈椎，导致颈部大动脉破裂，一分钟后因失血过多确认死亡！”
“这些鬼都在今晚接连出现阻挠我们，难道都是巧合？难道无人操控？”
这还没完，莫白前跨一步靠近余生，又急速说到：“而我如果再告诉你，二十年前那件整个洛市传的沸沸扬扬，又很快平息的‘凯军集团董事长之子事件’中的女子，就是孟晓红呢！？”
“别忘了，‘自杀’只是孟晓红为自己选择的结果，并不是死亡的原因，那么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而最终新闻报道里的所谓真相，也未必就是事实！”
“难……难道……”余生心中豁然开朗，又立刻蒙上了一层阴霾。
莫白说的这些，包括凯军董事长之子张胜恩的事情，余生全部都在警方的档案和自己搜集的资料里看到过。
但之前一直没有串联起来思考过，直到刚刚听了莫白的引导反问，余生终于感觉脑海中的线连在了一起，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余生不愿相信它真实发生过、却是唯一能让一切有合理解释的故事，它现在，终于清晰的浮现在了余生的脑海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