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任九东喘着粗气笑着打量自己这几天的成果,在各式各样大小不同的石块堆砌组合下,竟真被他搭出一个梯形石室,里面堆叠着十四粒大米。
另外两粒则躺在杉树下给他充当枕头与被子。
心满意足的任九东回到杉树下重新躺倒,又美美地补了个午觉。
待其悠悠醒转过来,时隔多日的空腹感终于袭来。
他半醒未醒间,咬了怀中大米一口,顿时,本丝毫气味没有的大米又迸出甜丝丝的香气涌灌入其面上七窍,令其疲劳顿扫,四肢百骸如被甘霖滋润的小草般舒展,整个人又是一阵飘飘然的感觉。
看看脚边划了两个“正”字白印的人头大的石头,笑了笑,“这米吃一口能管十天饱,还真是神奇!”
心中又想,“连这种神奇的事都能发生,那我回归社会这种事应该也是可能的吧。”
又一个日落日升,任九东正背靠着高杉树,百无聊赖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在前一日把米粒贮存室完工之后,他现在又是无事可做。
岛上八成多是石头与沙子,故而他更喜欢待在这不多的土壤上,在这连海鸟都没见过的海上,只有这块土地上的些许植物,让他感受到了除自己外的别的生命。
背靠这奇高而笔直的杉树,任九东望着大海发呆。
许久后,他站起来,绕到另一边,让自己的脸不再朝向大海,而是面对高高凸出的礁石。没什么,不过是太阳挪移过来,他不太想这时晒太阳。
他低头看着把自己与杉树的影子重合的地方,蓦然有点感激,在这渺无人烟的小孤岛上,还有这么棵树陪着自己。
“老三,你发新芽了呀!”任九东有些开心,他探出身,用手轻抚了下旁边一株灌木的嫩芽。
“为啥你们就不能长得和这树一样高呢?”曾经生物课没有认真听讲的任九东,此时向眼前半人般高的灌木问道,当然,灌木并没有回答他。
“话说,你们是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扎根的呀?”任九东挤进几团灌木间,躺了进去,不像公园里那些被修剪成球体的灌木,这里的灌木长得不太规则,密密麻麻的枝叶随风轻抚着任九东的身体。
“对了,你们有名字没有啊?”任九东又想到一个新问题。
“噢,你们好像都没有名字呢,你们本来也不需要名字的吧。”他自己回答道。
“要不,我来给你们取名字吧!”他有点开心了。
“你就叫……呃,还是算了吧,取了我怕也得忘记,还是管你叫老三好了。”他又失落了回去。
……
任九东躺在灌木丛中,胡思乱想了很久,他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又在想他的植物新伙伴们为什么也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尤其是这棵高高的杉树,为什么会在这孤岛扎根落户。
还有那神奇的大米粒,这完全超出任九东认知的东西,就像是将播了谷皮的那种司空见惯的稻米,等比放大到这半人大一般。他想,要是自己能在这也种出这种,吃一口饱十天的大米就好了。
当然,他不能做到,他连农事生产都没多少接触,此岛也没有地方让他尝试。
已完全与世隔绝的他,开始难过地思考人活着的意义。
有点怀疑自己以前的经历,他悲观地开始想,是否自己一开始便就是在这个地方而已,世界就只是他眼前这方世界,所有的其他,宇宙与星辰,地球与人类,历史与未来,时间与空间,所有的所有,俱都是自己因为无聊想象出来的。
又或者是坠入了什么自己看不见全貌的牢笼,就像被装进玻璃瓶里的甲壳虫那样,外面没准正有眼睛在看向他。想着自己没准正在一个巨人房间的角落里的一个玻璃瓶里,任九东没来由地想笑。
就在任九东不着边际的思绪中,太阳又逐渐接近了海平面。
他爬出了灌木丛,侧身靠在了杉树边。
“杉树君,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呃,一棵树在这里呢,你的同伴呢?”任九东右手轻轻抚着杉树,摩挲着杉树。
“杉树君,你在这多久了啊,你是怎么过来的?嗯,我是指你是怎么度过时光的。”任九东的头靠上了杉树,轻轻蹭了蹭。
“杉树君,你有名字吗?”
“对啊,你和灌木君他们一样,也不需要名字吧。”
“唉,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你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哈,嗯,我想想,你该叫什么好呢。”任九东站起身,走到较近的沙滩处,来回走动开始思索起来,忽的猛一回头。
“啊,对了,正所谓‘杉树碧为幢,花骈红作堵’,你就叫‘碧幢公’吧!怎么样?”这任九东也不知在哪看的诗句,回过头看向杉树,便信口诌出“碧幢公”这奇怪的词来。
此时的任九东对自己取名的本事颇为得意,笑着点了点头,“好,就叫你碧幢公了!”
然而,没有任何预兆的,再次打破任九东对世界的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好,就叫你碧幢公了。”一道轻灵悦耳的声音极其奇妙地传入任九东的耳中。
原本笑逐颜开的任九东惊得睁大了眼,环顾四周,可这里除了自己和这棵杉树,便是一片灌木丛,哪有半个人影。
他心道:“难道是我一个人待久了,幻听了吗?”
他愣了许久,静静站在原地没敢再说话,想等待会否再出现那声音,他的心似乎“怦怦”跳着。
等了不短时间,却没有再听到刚刚的声音,任九东有些放松了,坐到了沙滩上,心里却愈发失落起来。
“唉……”落寞的任九东心想:“看来真的是我幻听了。”
“唉……”一道同样的叹息悠悠地传到了任九东的耳中,是刚刚那个清脆的声音。
“啊哈?”任九东有些愕然。
“啊哈。”那道少女般的声音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