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九东笑道:“哪里哪里,伯父过谦了,虎父无犬女,令孙女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女孩儿自觉受到任九东欺负,本就不快。见到爷爷来了,本想着爷爷要为自己做主的,万万没想到,往日最疼爱自己的爷爷,此刻居然偏向外人说话,心中便更加委屈,一甩怀中抱着的李老爷子的胳膊,一跺脚,道:“爷爷,你怎么帮外人讲话!”
李老爷子一听“外人”二字,忙道:“什么外人,这位是你张叔叔,这位是你任叔叔,两位叔叔是你爷爷和爸爸的救命恩人!”
女孩儿闻言忽的一惊,似是想起了什么,焦急地道:“哎呀,爷爷,我爸爸怎么样了?”
这女孩儿惠萍,是龙虎镖局副总镖头李虎的女儿,本来李家男子以镖局为业,女子则负责丝绸布匹的生意。
可这李惠萍,却偏偏不爱红妆爱武装,喜欢操刀弄棒,日渐长大,越长大越发生得美丽可人,李家父子更舍不得苛责她,不但许她同镖局人众一同习武,还专门重金聘请江湖女侠,神鞭无敌魏文清,教了她三年独门鞭法。
今日李惠萍在后院独自练功夫,一套草蛇十八鞭耍的风声呼呼,却是眉头紧锁,原来是有两招衔接始终不畅,便反复演练,自日出到午后,连旷了两顿饭而浑然不觉。上午护送伤员的队伍径直去了阳春医馆,镖局上下慌乱中竟没人通知她。
直到午后闻听有人喊她,便转出院子去瞧,原来是今日方随镖师队伍过来的大丫鬟郑萼,从郑萼口中得知,这次运镖被强盗袭击了,父亲李虎和十余位镖师身受重伤,今日早上便已送到阳春医馆去了。
李惠萍忙想出门去那阳春医馆找爸爸,没进内堂便听到一声“咔嚓”爆响,心下疑惑之际,不自觉便运起师父教的龟息功,屏息凝气,轻手轻脚过来。
又听到大堂中两个陌生男子的谈话声,却听一男子说“师兄不用太在意”,当下瞥见那粉碎的茶几,李惠萍心中便怒:打坏了我家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说不用在意。
便跳出来要理论,不曾想结果反被任九东给欺辱了一顿。待到自家爷爷来了,却又帮对方说话,正是气急委屈之际,又听到爷爷口中说到自己的爸爸,才想起爸爸身受重伤的事。
“你爸爸在阳春医馆,这两位叔叔是我和你爸爸的救命恩人,你先见过礼,再去医馆看你爸爸吧。”李老爷子闻听李惠萍提问,这般回道。
“见礼?他们才多大啊!”李惠萍看了一眼任九东和张境,见对方不过十八九岁年纪,不过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样子,何况任九东刚刚还欺辱了她,现在她哪里肯叫他们叔叔。
李老爷子闻言一愣,一看任九东二人确实年轻,喊叔叔确实奇怪,只是之前已经认了二人作侄儿,此时倒真有些下不来台了。
任九东哈哈笑道:“嘿,乖侄女,喊叔叔,叔叔给你买糖吃。”
又恼得李惠萍一阵跺脚,一个劲摇晃李老爷子的胳膊,心中念着重伤的父亲李虎,眼前又被任九东言语挑衅,口中委屈地连连道:“爷爷,什么救命恩人、什么叔叔,这种人,怎么可能,爷爷,你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摇得凶了,差点没把老人家的胳膊给晃得脱臼。
李老爷子虽感觉任九东张境二人不似奸邪,不会因为孙女的无礼而对李家有成见,但也要表明自己对任九东二人的礼遇,一震臂膊,正色厉声,道:“不要胡闹,快见礼,之后去阳春医馆看你爸爸。”
李惠萍被李老爷子膀子上的大力震开,心头也同时如同忽然悬空,直坠下无助深渊,她不曾想李老爷子会因为任九东,居然这般对自己。
心中满是震惊、不愿与无助,却也不愧李家血脉,还是不想让李老爷子难堪,竟真向着张境施了个万福,言道:“见过张叔叔。”
张境自己也才是个少年,见眼前少女口口声声叫自己“叔叔”,心中不免惊慌,情景着实尴尬,忙道:“不必如此。”
李老爷子见状方颜色稍缓和。
李惠萍又转向任九东,缓缓施了个万福,低着头,俏脸红得如同烈火,却如同突然哑了一般,半天不曾开口。
任九东见状不免心软,知道李惠萍此时心中必然难受,也感觉自己似乎玩的有些过火了,便收敛了嘲弄,道:“嗯,好了,是我失手打坏了你家茶几,有错在先,你也打了我一鞭了,我俩就算扯平了,你去看李虎大哥去吧。”
李惠萍不抬头,心中哭道:我哪里打了你一鞭,我非但没有打到你那一鞭,你还趁机放了我一跤,怎么就算扯平了。
心中这般想,嘴巴便更是紧闭不开。
一想到自己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因为外人受到这么大委屈,李惠萍不甘不愿,倔着脾气,这个万福礼半蹲了半天没有起身,也不开口。
又想到任九东笑嘻嘻的脸,羞恼不已,本就难过伤心,此时又是低着头,眼泪不受控,簌簌往下落。
李老爷子与张境面面相觑,李老爷子平素对李惠萍也疼爱有加,只是为了场面上过得去,更不要得罪二位修行之士,才不得不强行让李惠萍施礼,此时见李惠萍倔强落泪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
张境见李惠萍低头落泪,心生怜惜,更加觉得理亏,心道:本来就是师弟打坏别人东西在先,又言语无状、出口不逊,把人家惹火,还嬉皮笑脸的,要不是自己与师弟相识相熟多年,自己要是这时头回遇到这师弟,不免也会被挑的心头火起。
任九东见李惠萍垂头掉泪,心头大骂自己混账,出言道:“小姑娘,别生气,我只是想和你开玩笑的。今天你心情不好,如何称呼的事,就以后再说,你先去看你父亲吧。”
李惠萍闻言,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又听任九东接着说道:“你那一鞭没有打到我,还害你摔了一跤,就算我欠你一鞭好了。”
李惠萍一听,没来由竟有些惊喜,抬头看了任九东一眼,却见任九东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忙又把头低下。
任九东又说:“可惜我现在身受重伤,挨你一鞭怕是要魂飞魄散,否则我倒是真的很情愿挨你一鞭子的。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