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了很久很久。
“呃啊!”一声轻嚎,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童喊了起来。
“我死了吗?”任九东眼还未睁开就嘀咕道,忽的心中一痛,大喊一声,“碧儿!”
可当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淡青色的帐幔,当即一愣。
“特喵的这又是哪?”任九东揉着自己似乎已巨痛了许久的脑袋,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碧儿你在吗?”
自己似乎躺在一张稍软的矮床上,身上盖了张薄被,他掀开被子,发觉自己那身破烂被换成了一套白色单衣亵裤。
他艰难地用手支撑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刷得雪白的墙壁,墙边缘一盆虎尾兰放在半人高的高凳上。房中一张圆桌三个圆凳,桌上油灯茶壶水杯俱有。侧墙开了个方窗,木质窗框,窗外是漫天黄霞。
任九东便对着漫天黄霞发起呆来,记得自己明明已经中毒嗝屁了,连最后一口气都咽下去了,怎么还能睁眼,睁开眼居然又跑到了这个二十来方的小房间里,碧儿又去哪里了。
难道说自己一死掉就会穿越,任九东猜测着。
任九东心中满是怅然,已经二十年没见过其他人的他,到了这一看就是人类的建筑中,却没有当年预想的那般开心,倒突兀的难受起来,是真的难受。
他想起了他待了二十年的乐忘岛,他那花费多年心血垒建的各项砂石工程,那默不作声却常年不枯萎的灌木丛三十六士,以及一直陪着他的,那棵会唱歌会笑闹的杉树,鉴于其会说话,任九东一直将之当做杉树精。
一念及此,任九东胸口颇闷,便挣扎着起身,想喝口水。
床下没有鞋,但当他挪到桌边倒水喝的时候,其脚下白袜竟丝毫未脏,此地一尘不染。
喝了口水,他感觉稍微没那么难受了。
就在这时。
“吱呀”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影快步跨进。
坐在桌边的任九东刹那一惊,下意识把水杯中的水泼向那跨进来的身影。
让任九东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身影大袍一转,一个回身,居然若无其事地立在那里,带着些许意外之色地看着任九东。
任九东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立着的人,只见其人一身黄袍,胸腹处袍子文印太极八卦图,头戴黑色道士圆帽,似乎是道观里的道士。
二人尴尬地对看许久,谁都没先开口。
久未见人的任九东本应激动地先开口,可这道人出现的实在过于突兀,任九东此时惊吓远盖过了惊喜。
逐渐平复下来后的任九东更是不好先开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地,面前这道士模样的又是什么人,要不是能感受到口腹中仍留有刚刚喝下的清茶的温润,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却不知那道人为何也不开口。
任九东只得静静地等着对方开口,毕竟自己身处未知地方,而且眼前的八成是此地主人,既然自己从濒死状态醒转后便出现在这里,想来对方也没有什么恶意。
任九东这般想着,却见那道人郑重其事地向他微微行了一揖。任九东心里发毛了起来,且不说他现在样子不过是个小孩,哪怕把他穿越两次所活的年岁累加在一起,也不过四十载,眼前道人少说五六十年纪,这也太客气了吧。
害怕折寿的任九东赶忙起立学着道人的样子,向道人也行了一揖。
却见道人点了点头,手上动作,示意任九东请坐,任九东也学着摆了个请坐的手势。
道人轻笑了笑,几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任九东跟着也坐了下来。
道人调息了下,方才开口缓缓说道,“……”
任九东刹那间懵了,他感觉对方说的可能是哪个地方的方言或者土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任九东绝不曾到过那个地方。
道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任九东愣了愣,又张了张嘴,咽了口口水,才试探着微点头说了句,“道长你好。”
那道人默然了,直直看着任九东。
任九东看出来了,很明显,对方也没听懂他说的话。
这世上竟还有听不懂普通话的中国道士,此地难不成也是与世隔绝的吗?任九东这般想到。
此刻,任九东与那道人面面相觑起来,因为都发觉了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语,索性都不开口了,免得鸡同鸭讲徒费心力。
但这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只见那道人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任九东左手腕。
任九东见状,犹豫着伸出了手腕。
道人便把右手搭上去,眼睛闭了起来,左手轻捻颔下细髯。看起来道人恰是为此而来的。
任九东自是知道对方正在为其诊断,便呆呆地看着道人施为。
却见那道人眉头紧锁,任九东心头也跟着收缩起来。
眼见着那道人紧锁的眉头逐渐平复,任九东的心也跟着稍稍放松开来。
道人口中突然猛的发出一声嘶,慌得任九东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接着道人又呼的舒了一口气,任九东呆了一呆,十分想一拳打晕这个老头。
就在这道人一惊一乍的诊断中,不知觉窗外便要黑下来。
这小房间内则更是昏暗,任九东正愁没打火机点油灯的时候。
却见那道人捻须的手一停,捏个弹指,往那灯上轻轻一弹,桌上那盏油灯便着了起来。
任九东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他看着油灯,心里万千思绪缠绕,难怪中国古代资本主义萌芽发展不起来,都特喵的会这一手了,还搞什么工业。
道人见任九东吃惊的反应,也现出古怪的神色。
他晃了晃脑袋,手在桌上一拂,桌上赫然多出一碗黑褐色中药汤来,一把白瓷调羹浸在里面,药汤面上腾出热气来。
任九东还没合上的下巴这回差点直接脱臼,这桌上之前分明连一滴药汤水都没有,怎么凭空就多出来一碗药汤。这般想着,他便急忙俯身往桌子底面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