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东西并不恐怖,恐怖的是恐惧者所恐怖的事物。
林渊从小就害怕很多的东西,害怕黑,害怕一个人,这其实和许多孩子都差不多,但可怕的是,他知道现在都害怕黑,害怕一个人,哪怕寂静的深夜中只有他一人。
尖锐的问候声好似调侃,好似逗乐,但落在林渊的耳中,落在他的视线中,一切都变得犹如天地崩塌般的恐怖。
林渊猛地缩回身子,背后和额头早已被冷汗布满,他不自禁的喘起粗气,因为隔壁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而感到窒息。
不再作死般的看向那里,林渊转身朝着那巨大的光走去,然而隔壁那尖锐的声音却再一次的响起。
“嘿,先生,虽然我对接下来的事情而感到兴趣,但我广阔的心胸却让我告诉你,前面等待你的绝对不是光,而是伪装成光的影,追逐着影子的你,最终只会被黑暗吞噬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嘿嘿嘿!”
影?
林渊定睛望去,他摇了摇头,那根本不是影,那就是光,明晃晃的光。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是的,我有时也不会相信自己,但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在前面的道口停下,那里的位置差不多就可以了,等待个几分钟你也许就会明白什么是影,胆小的先生,你根本不知道这里生存的都是些多可爱的居民,哈哈哈哈!”
疯子?
疯子!
林渊抿了抿嘴,却没有再做停留,他向前走去,很快便看到了那个所谓的道口。
说是道口,其实只不过是两条通往其他地方的分岔路,这两条路无一例外,都给了他一种窥视的感觉,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就像有时你走在街上被人偷拍或者被人盯着,总会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舒服,然后迅速且敏捷的找到那个感觉的来源。
这种感觉有时不会出现,但在这里,貌似时时都在惊醒着林渊,这也许是他太怕死的本能而繁衍出的危机性,林渊为此莫名的多出了丝自豪。
真的,为什么要自豪呢,这种本能说出去可真的是太丢人了。
林渊停在三条分岔路的中央,想了想,又朝着右边窥视感微弱一点的道路蹭了蹭,然后遥望着远方的光。
光变得清晰了许多,它似乎是被挂在了上面,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残破的石像正拿着它,只是雾气缭绕,他无法看清那石像的真面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石像的体型和姿势绝对不是倒悬十字架上的那位。
但说不定一样恐怖呢?
林渊继续观望,他不觉得只是这种就能让那个奇怪的家伙警告他,不过林渊也没太过相信,只是觉得等个三四分钟其实也没什么。
时间过得并不快,哪怕只有一分六十秒的流速,可在这种世界中,每一秒的流速都显得很漫长。
林渊始终盯着光的区域,因为一直盯着所以眼球干涸,令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用手搓了搓。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一道巨大的身影盖过了迷雾,露出了峥嵘。
苍白的布匹正在缓缓移动,比泰坦还要高大三四倍的身影从那光的后面站起,然后左右移动,巨大的鹿角仿佛要突破天际般,立于天穹之中。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这也是林渊感到最可怕的,他不知道自己过去了会发生什么,但按照这里的尿性,估计是不会好过了。
差点就凉了。
林渊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彻底吐出去的时候,远处若有若无的嘶吼声突然响起。
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不知何时已经调转鹿角,直视着他的骷髅头。
骷髅头闪烁着微弱的光,与那他一直希翼的光一样,而且不止一团,他的身上渐渐地燃起了同样的火光,然后.......
然后林渊看到骷髅头笑了,仅仅只是单纯的开合着下颌,可那牙齿碰撞的声音却简单粗暴的再告诉林渊,他在笑。
笑什么呢?
当然是笑一个蝼蚁被发现了。
几乎是瞬间的,骷髅头高高举起手,那是一把镰刀,他奋力挥舞,但在中途却化作了滔天的雾气,撞在建筑上,然后弥散。
雾气像是穿过大坝的洪水,灌入了综错复杂的街区,浓厚的令林渊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可能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说不定还没有鼻子和耳朵好使。
莫名的,这时候林渊反倒想到了盲人,盲人的世界是什么也没有,而现在他作为一个伪盲人反而像是中了闪光弹一样刺激。
正呼吸乱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钻入了林渊的耳中。
“嘶~呵~汪!”
灰犬的声音,近在咫尺。
林渊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选择,因为之前就在右边的原因,他想都没想,直接朝着右面的道路跑去。
这个时候他反而不会太害怕泰坦那些东西,因为泰坦可没有耳朵和鼻子,是不会用这两种感官去找林渊的,可灰犬不同,犬科类动物的嗅觉可是出了名的。
咆哮声没有因为林渊的逃离而渐行渐远,反而越发的近了,伴随着的还有一阵四脚着地的奔跑声,这声音就像打在心脏上的鼓点,一下接一下,这特么根本不是爵士鼓,而是古时鸣冤的喊冤鼓,要多有劲有多有劲,要多响有多响。
紧接着,林渊突然眼前刃光一闪,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蹲下身,一缕破碎的长裤出现在眼前,而长裤的主人则是一个长有苍白毛发的奇怪家伙。
看着像是个人类的......嗯,怪物。
也许该叫冥妖了。
“伊赞......伊赞.......”冥妖的口中重复念诵着晦涩的词语,他抬起头,双眸血红的望着林渊,再一次举起手中缠着破碎布匹的刃。
并非是刀剑一类的武器,那就是一块开了刃的铁,满是斑驳的锈迹。
林渊咬紧牙关,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再次躲过,这一次便不再回头,而是一直冲向前。
路途遥远却蔓延到不知何处,因为迷雾,林渊经常撞在墙壁上,可哪怕再疼再累,他也不敢停下,因为不仅是身后始终追逐的声音,还有周围正渐渐出现的窥视感。
他已经知道窥视感的根源了。
这些被用铁板封闭窗户的破败房屋中,大多生存着那些怪物,明明穿着陈旧的衣服,却长有苍白的兽毛,以及锐利的獠牙。
林渊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的大脑这时候就好像要被抽离了似的,头顶冒着热气,胸口好似敲锣打鼓,停不下来。
这种感觉比他在初中时跑一千米还要累,但以现在的体能,可能也就几百米。
身后追逐的声音已经消失,浓密的雾气依旧在远处肆意席卷,似乎那高大的骷髅依旧在舞动着手里的镰刀。
松了口气,林渊抬起头,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极为熟悉的地方。
不算太高的墙壁,正好空出的裂隙,以及缓缓流淌的血液。
他来到了那个墙壁的另一面,来到了那只眼睛主人曾经所处的地方。
他看着那依旧在流淌的血液,心里感到极大地恐惧,因为另一面墙壁的血液其实已经干涸,流淌下来的血液也是早就流出来的。
可眼前的这些,明显还是鲜红的,似乎是刚刚才诞生的。
那个裂缝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之前的恐惧令林渊不敢动作,可好奇心却让他在短暂的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挺身探了过去。
入目的是墙壁的另一面,中间似乎有颗黑色的石头挡住,却并不碍事。
林渊仔细观察了下,始终没有发现血液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就好似墙壁本身就是血肉堆砌的。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先生。”
突兀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林渊视线中那所谓的黑色石头突然睁开,猩红的竖瞳,血丝遍布的眼白。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眼睛离他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伴随着声音的休止符,林渊只感觉窥视裂缝的右眼像是被直接用剑插入般,痛苦的直接晕厥了过去。
在最后一刻,他听到了那眼睛主人尖锐的叫声。
“失格者?这还真是一次悲哀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