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璐投资开了家私立幼儿园,在老地方五台山体育馆附近,法语毕业的专业高翻俨然一变成为小朋友们的亲切园长。不过也算承父业,蒋父就是著名高中校董。
苏衍特意在专柜挑选了摆盘,侧边是只胖胖的陶瓷玉兔,兔子怀里还抱着萝卜。苏衍一笑,蒋璐素来最喜欢这些少女心的萌物,就让柜台包装好做礼物。
苏衍素来不喜欢交际,只有几个私下里喝茶聊天的朋友。一是蒋璐,一是杜馨月。蒋璐不必说,和苏家是世交,祖父辈就是战友,父母也是十分熟悉的挚友,苏衍妈妈很是喜欢蒋璐。杜馨月是苏衍大学时期认识的网友,从未曾见过面。以前用校内网的时候两人天南海北地聊天,后来校内改名叫做人人,再后来关站,苏衍就和杜馨月留了手机号码偶尔发短信。
恰巧是周末,两人见面款款去茶楼喝下午茶,蒋璐穿着鹅黄色的羊绒开衫,搭配一件黑白条纹裙,新时代美丽干练OL风格让人眼前一亮。她点了杯碧螺春,若有所思地盯着苏衍猛瞧。
苏衍老神在在,无视之。
蒋璐按耐不住了,放下茶碟:“晒黑了这么多,你去非洲了呀。”
苏衍有点好奇的回复道:“厉害,猜对了哦。”
蒋璐一愣,呆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追问:“不是吧……你去非洲做什么呀。”
苏衍淡淡地说:“为祖国一带一路建设贡献份力。”
蒋璐:……有时候真不知道苏大小姐开玩笑唬人还是说的真话。
蒋璐有点想念以前的苏衍,两人天天窝在一起熬夜看剧,说不完的悄悄话。哪里像是现在,说什么都是安安静静的佛系表情,看不透苏衍想什么。
蒋璐心里说不上苏衍哪点奇怪,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抱怨苏衍的车很不好看,要换辆新车。
这次苏衍笑了,双手一伸,靠坐在靠背上:“别说了呀,为数不多的未抵押财物。”
蒋璐哼了声,却知道苏衍说的是真的。但是蒋璐了解细节不多,也只是隐隐听说苏衍回国和家中变故有关,这次下午茶正是鸿门宴,要借机问清楚情况。
蒋璐想了下,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道:“是苏叔叔的事情吧?”
苏衍漫不经心嗯了声,眯着眼睛瞧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冷笑道:“不指望家里出什么力,这事情外公还不知道,不必和他说了。”
蒋璐没说话了,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微微皱眉只觉得神色楚楚可怜,异常动人。苏衍收回视线,看看手表说是要先走了。
蒋璐连忙拦住,想起苏衍回国还是在务雨楼,园内刚好请了位大画室来教绘画,问道苏衍是否熟识。
苏衍想了想,房漫是吧,有些熟悉的名字。
蒋璐自是不知道务雨楼王兰是有名的严师出高徒,素来严格要求学生珍惜羽毛,不允许擅自售卖画作,更不必说在外兼职。
苏衍只觉得头痛,蒋璐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这事情告诉王兰还好,只怕是房漫有不得已的缘由。苏衍虽是冷淡,也不喜欢做出卖别人的小人。
思索后苏衍委婉说让换位老师,房漫这尊佛放在园里怕是屈才了。这话倒不假,蒋璐虽然不懂美术,也看得出来房漫非寻常画师,就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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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夏秋季是最优美的,梧桐树郁郁苍苍就像是青黄相间的华盖,蜿蜒是传说中的美龄宫明珠项链。宽落叶铺满了湖边山坡,若再有一群野鸭子在湖里面游过去,划开清波,就更像是限定的秋日美景。
但房漫生活的这些年里,几乎没有感受到上个世纪里那些文人笔下的秋天里美好的景色。终日在画室、各类兼职,没有了那样的闲暇时间,秋天就仅仅是一个表现在日历牌上的季节,使得生活在高楼大厦之间用钢筋墙壁隔绝出来的空间里、很少出门的人忘记了它。
房漫扶了扶额头,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好好地在路上被袭击了。天上不会掉馅饼,但说不定哪天就会随机掉落拳头。
潜伏的袭击者冲出来拦下房漫的脚踏车,紧接着一拳打在房漫的鼻梁,bingo,一击而中。
房漫只觉得眼前阵阵眩晕,咚地磕在青石板路上,倒地不起。
蹲着捂住眼部和头部容易受伤的部位,房漫压着声音:“各位,左边上衣有钱夹,现金可全部取走,请留下身份证件。”鼻尖下滴滴答答一片殷红。
小混混用木头棒子拨开房漫的外衣,拿了钱夹和手机,哼哼冷笑道:“知道为什么被打么。”
房漫:……
小混混怒斥:“好好想想。”
房漫瞥见闪光锃亮的皮鞋,这人气势凛然,雄赳赳气昂昂,外八字站在眼前。房漫只淡淡回到:“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你心情不好。”
小混混气笑了:“心情不好,劳资就打你个哈包!”又挥舞起棒子敲在房漫右臂,房漫闷哼了声。
事实上,苏衍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自己的旧车,慢悠悠双手插袋,走过来就看到这幕。
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太狗血了吧。
9012年了,还有人兢兢业业的营业打人。苏衍惊奇。
更惊奇的是房漫乖乖蹲坐在那边当蘑菇,俨然一副受气沙包的样子。
小混混莫名觉得后背有道视线殷切切望着,转身就看到苏衍长身玉立,遥遥立在巷子正中间。他顿了下,有点拿不准这人是要来多管闲事还是怎么回事。
苏衍站住围观。小混混一边压制房漫,一边斜着眼艰难的瞧苏衍是不是房漫的帮手。房漫低着头。三者气氛一度陷入凝固。
房漫虽然不知远处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这人的皮鞋焦躁的跺了跺地,前刻还在质问,这时却只是安静如鸡。也料想到是有行人路过。
房漫心里一动,此刻就是逃脱时机了。
他便扬声问到:“同学,能帮下忙吗。”
小混混愈斜着眼瞧苏衍的动作,眼皮都快抽了。
苏衍佛爷似的纹丝不动。
他心里一喜,心道苏衍是路过吃瓜,转头恶狠狠对房漫说:“闭嘴。”
苏衍在国外见多了抢劫,甚者当街恐怖袭击都见过。暗自笑,这人怕是营业没几天,还送呼救机会。新手一枚,鉴定完毕。
房漫不理会,又扬声道:“同学!”
苏衍遥遥的回应了:“听到了,怎么回事。”
房漫刚觉得这声音熟悉,来不及细思,却瞥见小混混心里焦急,也许是怕苏衍报警,竟然一跺脚转身跑了。跑之前他冷言威胁房漫:“说出去劳资让你死!”
房漫纳闷极了,倒是要说什么……且不管报警有没有用,自己一直低着头,连这人长什么鬼样子都没瞧见。
房漫又蹲了会,右手抬不起力气。他扶着墙壁摇晃的站起来向前走几步。苏衍也晃过来了,却是不做声。
房漫抬起背刚想谢谢这位路人,就看到似笑非笑的眼神。
房漫:谢……额,苏衍。
苏衍点点头。
房漫:谢谢你额。
苏衍诧异:谢什么?
房漫只好不好意思的笑笑。谁知他脸上是额头流下的弯曲血迹,一笑异常吓人。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房漫觉得右手臂撕裂般的痛楚,怕是骨折了。房漫觉得事情有点麻烦,他是靠这幅绘画之手谋生。
苏衍也注意到了,皱眉:“受伤不轻啊。”
房漫心想这人倒是和传闻不太一样,还是心善的。他哪知道,假如苏衍心善,绝不会置身事外看他苦苦呼救良久了。
苏衍心中恻隐之心一动,开口:“送你去医院吧。”
房漫皱眉看看自己的脚踏车,惨兮兮歪在路边,后轮弯做了一个大写的D形。却赶紧拒绝了,“不太方便,谢谢,今天还有些事情处理。”
苏衍刚想问周末有什么事情,忽然福至心灵。
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房漫,又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一字一顿,“兼职?”
房漫沉默了。前段时间幸运值满满,找了份教小朋友的工作,钱多又清闲,自己喜欢的不得了。卧槽?麻烦大发了!苏衍怎么知道的。
苏衍:……我还知道更多呢。
“五台山幼儿园吧。”
房漫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恐惧和疑惑。
苏衍终于只好说:“先别去了。那家幼儿园据我所知有点问题。”不错,把锅稳稳甩给蒋璐接住。
房漫:兼职丢了,生无可恋。不对……据她了解?怎么了解的?当然他八竿子也想不到,这兼职正是被苏衍三言两语,寻个理由就搞丢了。
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