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帮助齐国平定了内乱,宋国的国际声誉得到大大提升。宋襄公更是情绪高昂,精神膨涨,一天到晚像打了鸡血,光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
连齐国这样的带头大哥,国内出了事儿都要请俺帮忙摆平,这不是明显体现出俺的威望和实力?放眼全球,能有几个国家和俺比?这叫不世之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襄公膨涨,国内的那些大夫们、卿士们更是膨涨的毛包毛。其中公子荡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这个公子荡是宋襄公的兄弟,在平定齐乱过程中也是出了不小力。
公子荡感觉到宋国能够平定齐乱,是国家实力的具体表现,如果宋国仅仅停留在现在这样的国际水平上,实在是有些亏的慌。于是,他率先向宋襄公提出了代齐为盟的战略方向。
他说,国君哥,咱现在是时候重新评估平定齐乱的重要价值和深远影响了!
宋襄公问,你说说看,都是啥价值?啥影响?
公子荡说,就是咱国接替齐国当盟主的价值!
这句话正说到宋襄公的心坎上。
但宋襄公还是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扭扭捏捏地说,那,那,那不好吧?咱刚刚做出一点工作成绩,就自我提拔,外人会说闲话的!
公子荡说,这有啥谦虚嘞?谦虚过度等于骄傲!齐桓公临死前,叮嘱咱宋国给他办后事,这不明显是叫俺当他的接班人吗?国君哥,你可要发扬当仁不让、舍我其谁、迎难而上、大义凛然的工作作风啊,可不能失去咱宋国振兴的战略机遇期啊!这可是普天下劳动人民的共同心声啊!
宋襄公说,噢,叫你这一说,还真是这回事儿!好,既然基层群众都有强烈的呼声,为了咱宋国的长远大业,俺就再勉为其难一回,再迎难而上一回,再牺牲俺一个幸福全国人一回,争取早日当上这个盟主,不辜负全国人民的殷切期望!
其实,宋襄公早就看中齐国的盟主位子了。
想当初齐桓公当盟主的时候,一呼百应,威风凛凛,那风度,那气派,叫人想起来就心动。
江湖上,谁不想当大哥?谁甘心一直光当马仔?
现在大哥一死,群龙无首,也该俺这马仔上位了!
每当想到这里,宋襄公就激动地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抓耳挠腮,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手下的那些人都看出来了宋襄公一颗燥动不安的称霸的心,想劝,但一看就连公子荡都在旁边一直扇风点火,就谁却不好意思出面劝。
只有公子目夷仗着自己是宋襄公的亲哥,处处总想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子。
目夷说,大王啊,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在还不是称霸的时候!
宋襄公说,咋不是时候?
目夷说,咱的实力不够!咱周围有楚国、晋国这几个大国,人家都不敢称霸,咱要是硬称,就会成为大家齐扁的对象。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咱还是老老实实把咱这一亩三分地种好就行了!
嘁!宋襄公说,哥哥,你听说过那句话吗?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要是光像你这样小富即安,咱宋国啥时候能走到世界舞台的正中央?俺都想罢了,大国咱摆不平,咱可以先找几个小国,先过过盟主的瘾!
找哪几个小国?
像滕国啦、曹国啦、邾国啦、鄫国啦。这几个小国不敢和咱硬,不然的话俺揍他个丈儿!
目夷一看宋襄公的态度恁坚决,情绪恁激动,也没法再劝了。
宋襄公连夜给曹国的曹共公写了一封信,说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准备举办一场联谊活动,计划把会议地点放在曹国南部地区,麻烦曹国当回东道主,提前把联谊会场布置一下。
然后,宋襄公分别致函滕、邾、鄫三国,要求他们按时到达会场。
到了约会的那一天,宋襄公急不可奈,五马长枪地去了。
到地方一看,会场布置的确实不错,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只有曹国和邾国两个国君按时到了,其他两国都没来。宋襄公心里就是半烦。
他本想发顿脾气壮壮威风,但被公子荡劝住了。公子荡说,您要想当盟主,就得有盟主的气量,不能动不动就发火。他们两国迟到,可能是有原因的,比如交通堵塞啦、火车晚点啦、半路拉肚子啦,这些意外因素谁也保不齐!咱再等等,要真是他们看不起咱,不听咱的招呼,咱再找他们的事儿也不晚!
宋襄公也希听劝,就把气忍住了。
第二天,滕国的国君滕子婴齐来了。
宋襄公说,婴齐,你咋恁拿劲?咱说好的约会时间,你咋晚来一天?是想挨揍不?
婴齐赶紧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马车晚点了,叫您久等啦!
宋襄公说,你光对不起就中啦?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啥身份!俺是公爵,你才是子爵,咱中间差着好几级嘞!你叫领导等你,你懂一点规矩不?
婴齐吭吭唧唧地辩解说,俺不就是迟到一天吗?你咋发恁大的脾气?俺又不是最后一名,还有比俺来的晚嘞!
婴齐指的是鄫国国君鄫子。
宋襄公说,你甭说人家的问题,你先自己反省反省吧!谁来的早,谁来的晚,俺心里有数!先把你关到小黑屋里反省,啥时候想通了,承认错误了,再放你出来!
于是就把婴齐“拘于一室”。
第三天,鄫国国君才姗姗来迟,并且还施施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样子。
宋襄公大怒,直接把随身携带的卡拉OK音响打开,跟着伴奏音儿,给鄫君献了一首歌,歌曲的名字叫《迟到》:
你到我身边,
带着微笑,
带来了我的烦恼。
我的身边,
早已有个他,
他们都比你先到!
鄫君听着这首歌,吓得脸都白了。因为宋襄公唱歌从来不要钱,但要命。
果然,宋襄公歌未央,就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小鄫!你这根本不是迟到几天的问题,而是不讲政治不讲规矩,故意办领导的难看,故意损害领导的威信,按照现在封建社会时期的规定,该杀头!你还洋搭得二睁,跟没事人儿一样嘞!
史上最执着的和事佬目夷先生本想劝劝,但一看宋襄公的脸气得跟青柿子一样,也没敢再执着,一声没吭。
宋襄公命人把鄫君拉到睢水边上,一刀宰了。
这还不算!公子荡又献上一计,为了不浪费宝贵的人命资源,应该用鄫君为牺牲祭祀水神。这样,既能让神仙保佑咱,又能震慑那些不听话的家伙!
这个时候的宋襄公,还是铁杆的有神论者,再加上情绪正高涨,当即表示同意。
于是,在睢水岸边,架起一大堆木头,放上一口大鼎,盛满水,把鄫君尸体放进鼎里,煮上了。火烧的旺旺的,水滚的咕咕的,肉煮的烂烂的,骨熬的酥酥的,睢水的神灵们一定吃的爽爽的!
史书上记载:“杀而烹之”。
曹国国君、邾国国君和宋国的兵将一同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晚上回到住处,曹君和邾君一商量,要是跟上了这样生猛的老大,咱俩的脑袋也是说没就没了,可能也得煮熟了喂王八,干脆,咱脚底抹油——快溜吧!溜的快一些,还能多享受几天美好的新生活!
二人连夜带兵逃跑了。
第二天,宋襄公早上起来,放眼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会场,不禁悲从中来,无限惆怅。
负责布置会场的东道主——曹国人马都撤了,再也没人给宋国君臣们做早餐了。宋襄公再在人家这里呆着还有啥滋味?于是下令,释放还在囚禁室里的滕国国君,宋国人马也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宋襄公是彻底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