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606年,郑穆公去世,享年43岁。
在他在位的22年里,他继承和发扬了他爹郑文公的优良传统和工作作风,由橡皮大王一跃而成为橡皮泥大王。你楚国、你秦国、你晋国,不是强大吗?你爱咋大咋大,爱咋能咋能,俺就牢记一条真理,举手不打笑脸人!
你要是真敢打俺的左脸,俺就敢主动再把右脸伸过去,打去吧,随便!
二十多年的诸侯海里沉浮,俺怕啥!
有一年,记得好像是前610年,晋国邀请陈国、卫国、宋国在一起结盟。郑穆公听说了,主动要求加入。多个朋友多条道嘛,这样的会议多参加些没啥坏处。
但是,这个请求却被那三个国家以郑国“反复无常、首鼠两端”为由,无情地拒绝了。
郑穆公也不泄气,派大夫子家前去交涉,就说咱郑国居大国之间,不得不委曲求全,请他们理解咱的难处。不就结个盟吗、吃个饭吗、喝个血酒吗?不就是多加张板凳、多加双筷子、锅里多添碗水吗!放着为人的便宜事儿不做,恁得罪俺咋?甭忘了,俺也是有身份证的人,到时候干部公选民主投票,俺也有一票!
那四国哭笑不得,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唉,想来就来吧!
郑穆公去了。回来就叫史官郑重地记录上,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郑穆公曾应邀参加了晋、宋、卫、陈、郑五大国元首会盟!
郑穆公英年早逝,遗有十三子若干女。
世子夷即位,是为郑灵公。
郑灵公上任的第一年,就叫人给不明不白地弄死了。
而这起血案的起因,仅仅是一只乌龟!
话说郑国有两个官员,一个叫公子宋,一个叫公子归生,都是郑灵公本家的爷们儿。
公子宋有个特异功能,就是第六感觉特准。
他的第六感觉最明显的是反映到手指头上,只要一有啥稀罕一点的美味,他老早就能提前感觉到,食指就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儿抖动,并且屡试不爽。
食指就是人的第二个指头。上先,人们吃饭不像咱们现在,就餐的工具有筷子、有勺子、有叉子,一大堆,而是就凭着一双手取食。甭管吃的啥高档食品,一上来就是直接下手。因为每次吃东西都用得着第二个指头,所以叫食指。
按说,有这种特异功能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不就是比人家提前一点知道吃饭的信息吗?但公子宋自己觉着很好玩,经常向人显摆。其他人也觉得有趣,有时候也以此和他闹着玩儿。
这一天,公子宋和公子归生一起上早朝,走到半路上,公子宋突然感到自己的食指又开始一下一下地动起来。
公子宋说,我的食指又动了,今天一定有好东西吃。
公子归生说,你整天吹牛,俺也没有亲眼见过,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公子宋说,我缺你干啥!那一次我到晋国出差,食指乱动,当天就吃着了一条石花鱼;还有一次,我出使楚国,食指又动,当天,楚国国宴上就上了一只天鹅,一个合欢橘。都是平常从没吃过的绝世美味呀,至今想起来,我嘴里还真流哈啦子!
公子归生被逗得直笑,说,你越说越神了,反正我是不信!
公子宋急了,你要不信,咱打个赌,今天要是吃不着稀罕的美食,我把手指头剁下来喂狗!
公子归生说,别,千万别!你的手指头有啥好吃的,还不如泡椒凤爪嘞!
公子宋说,甭管好吃不好吃,算我表了态!要是你输了咋办?
公子归生说,今天我要是输了,就把我新买的苹果手机给你!
两个人抬着杠,说着闹着,刚进朝门,迎面一个内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差点和他两个碰个满怀。
公子宋说,你咋急恁很,出了啥大事?
内侍说,回公子,也不是啥大事。刚才,有人从汉江打得一只大乌龟,献给咱大王。咱大王怕时间耽误长了,乌龟再死了,叫我赶紧去传厨师,趁着新鲜劲儿,把乌龟杀了,和众位大人一起尝尝鲜!
公子宋一听来了精神,拉着公子归生直奔朝堂。
就见堂柱上果然拴着一只特大号的乌龟,看样子足足有二百多斤,确实是世间罕见。
公子宋对公子归生吹嘘道,咋样,我说的准不?我的食指从来就没有白动过!
公子归生也是甚觉有趣,哈哈大笑。
郑灵公正在老板桌后边坐着,见他俩指手画脚,眉飞色舞,嘴里一个劲儿地直叨叨,看样子有啥高兴事。就问原因。
公子宋就把刚才和公子归生打赌的事说了。
郑灵公也是小孩子脾气,平时就好搞个恶作剧、骂个大会儿、喷个大空啥的。
说实在的,领导确实不好当。你要是整天绷着个脸,人家说你是假正经、摆架子,不好接近;你要是一平易近人吧,人家又说你是缺少官威,镇乎不住人。这中间的平衡点还真难拿捏!
郑灵公在这方面就没把握好,和蔼可亲有余,严肃认真不足。他自认为这样做是和群众打成一片,但也犯了当领导的大忌,那就是为君不尊。
这不,郑灵公童心又起,就想趁机捉弄捉弄公子宋,博大家一笑。
到了午饭的时候,郑灵公传令,召众大臣一起用餐,当然也包括公子宋和公子归生。
大家都很高兴,领导请一次客可不容易,自己能受邀参加,甭管吃的孬好,那可是待遇问题、面子问题!
大家按次序坐好,公子宋和公子归生的座位挨边儿。
郑灵公说,这些天大家辛苦了。我知道,最近国内事情比较忙,城中村改造啦、拆迁啦、接待群众上访啦,大家都忙。我非常理解你们,总想犒赏犒赏你们。这不,有人给我送了一只大乌龟,我也不能吃独食,今天主要是想请大家尝尝乌龟汤。
吩咐一声:上菜!
内侍端着一碗碗的乌龟汤,开始按顺序逐人分送。
郑国人非常讲究饮食卫生,流行分餐制,无论吃啥,都是一个人一碗,各吃各的。
第一碗,先给郑灵公。
郑灵公一尝,一边吧搭嘴,一边连声称赞,味道好极了!
分到最后,只剩下一碗了,而人,还差公子宋和公子归生两个没有。
内侍端着这碗乌龟汤左右为难,给谁呢?
其他人一看,心里好笑,都埋怨厨师不会办事。事先也不做好统计,到底有多少人?做多少饭?这都是常识!哪能犯下这么个低级错误?不就是多加一碗水的事儿吗!
只有郑灵公心里最清楚。这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就想以此给公子宋开个大玩笑,活跃一下场上的气氛。
郑灵公说,公子宋,你发扬一下风格吧,这碗汤就让给公子归生吧!
内侍奉旨。
大家都开始“嗞溜嗞溜”地喝乌龟汤,只有公子宋一个人干坐着。
公子宋的脸,赤橙黄绿青蓝紫,最后“唰”地一下,白了!
郑灵公没眼色,还幸灾乐祸地可劲儿刺激他。
哈,公子宋,你不是一直吹嘘你的食指灵吗?今天大家都吃上了,可天不遂人,就你没有!你的第六感觉高低失灵了吧?
公子宋在公子归生面前说了满话,却被郑灵公狠狠地耍了一把,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大人,不由得恼羞成怒。
公子宋猛地起身,冲到郑灵公桌前,用指头拿了灵公碗里的一块乌龟肉,放在嘴里吃了,边吃还边说,我这不是吃到了!我的食指就是灵!
说完,把剩骨头往空中一扔,扭头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郑灵公也很没面子,气得大骂,公子宋,你眼里还有一点领导吗!不就是开个玩笑么,你竟敢冲我发脾气,看我咋收拾你!
众人一看,今天这玩笑可是开大了!因为一只破乌龟,闹得君臣大翻脸,值当得不?
遂不欢而散。
郑灵公恼,公子宋更恼!
你郑灵公有啥了不起的?你以为现在的郑国还是郑庄公统治时期啊?早过时了!君威已丧,君权已弱。你要是好好对俺,俺也凑合着服从你;你要想欺负俺,没门,老子不伺候!历史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我要想弑君,谁也挡不住!
这年秋天,郑灵公出城秋祭,晚上宿在郊外。公子宋带人闯入他的寝室,用一个装满泥土的布袋子,直接把他压死了。
公子宋和公子归生扶公子坚即位,是为郑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