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对周桓王这一战,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声望。
其他诸侯国一看,还是郑庄公牛啊,猛啊,躁啊!
连天子他都敢捏,那是彻底地不认人了!谁要是得罪了他,他不是想捏谁捏谁?干脆,咱好汉不吃眼前亏,服了他吧!
就连宋国、卫国、陈国这些郑国的资深宿敌,也争着抢着给郑国赔不是、说好话。
公元前701年,郑庄公邀请宋、齐、鲁、卫、陈等国,在恶曹这个地方举行会盟。会上,大家签订了战略合作框架议定书,一致推选郑庄公为盟主。
至此,春秋时期最显著的标志之一出现了,那就是结盟称霸。
结盟是形式,称霸是核心。
只有取得一定数量的国家的共同认可,你才能真正形成影响力,才能一呼百应召开会盟,才能称为春秋一霸。否则,你都不好意思在“霸”这个职称里面混!
从这个角度上讲,“郑国小霸”这个称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郑庄公的人生事业达了巅峰。
也就是在这些会盟之后不久,以厚黑功夫纵横天下42年的郑庄公,不幸身患重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终年56岁。
临死前,郑庄公召来行政部门主要负责人祭足,商量接班人的问题。
前面说了,郑庄公有十一个儿子,其中长子忽为世子。按说,郑庄公之后,公子忽理所当然地应该成为合法继承人。
但是,晚年的郑庄公学会了相面。有时间,他就对着这几个儿子仔细端详,一边看,还一边比比划划,嘴里嘟嘟囔囔,看得这几个儿子心里直发毛。
咋看,咋觉着忽是短命相。只有二儿子突的面相长得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才智福禄,四相齐全。
所以,在继承人问题上,郑庄公一直很纠结。
当郑庄公把自己心里的小秘密一说,祭足听得差点笑出声来。
祭足说,这立储可是非常严肃的军国大事,咱可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后来的事实证明,郑庄公的相人技术还真有一套,在他的这几个著名的儿子中,就子突活的岁数最长、执政时间最长)!世子忽接班名正言顺,理由有四。第一,他是嫡长子,他妈是你的元配;第二,他久居储位,国人已经从心理上认可他了;第三,他志向高远,曾拒绝了齐国的婚姻,宁愿个人奋斗,也不攀龙附凤;第四,他屡建大功,曾助齐抗戎,振我国威。
郑庄公说,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个子突可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我恐怕以后他会没事找事。
祭足说,不要紧,可以叫他回他姥姥家去。他姥姥家不是宋国的吗,使其出宋,久离郑国的政治权力中心,他就是想找事,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了。
两人商量好了,郑庄公这才回味着自己一生的丰功伟绩,安然地闭目而逝。
世子忽即位,是为郑昭公。使公子突出于宋。
郑昭公上任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给他爹筹备隆重的追悼仪式,以致哀思。
全国上下一片悲声,各族人民痛哭流涕。
特别是那些躁人们哭得最痛:有老大你这棵大树罩着,俺才能满世界地躁去,你真比俺的亲爹亲娘还亲!你这一走,你叫俺心往何处去,情往那里堪啊!
开追悼会,当然得有悼词,也就是死者一生的先进事迹和工作总结。
可能是当时出于保密工作的需要,郑国并没有公开发表这篇悼词。但本书的作者抱着对历史负责、对读者负责、对当事人负责的态度,特地在各大历史档案馆进行了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查找,终于从各种文档中找到了相关资料。现摘录如下,以飨读者。
子民们、朋友们:
今天,我们怀着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无比沉痛的心情,捶胸顿足地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悼念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最亲最亲的亲爸爸——先君。
先君具有高超的政治智慧和卓越的领导才能,是郑国事业的缔造者和开拓者。由于有了先君,我们郑国才无比地伟大和光荣;由于有了先君温暖的怀抱,郑国人民才能成为最有尊严和最最自豪的人民,享受到任何国家人民都不能享受的最大幸福。
惊悉先君逝世这一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全国上下都沉浸在无以伦比的悲哀之中,进入人类万分悲痛的时刻。
先君的逝世,是郑国事业的重大损失,其震撼力直冲宇宙,山川草木为之变色。
先君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胜利的一生,为了郑国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一生。
回顾先君走过的光辉历程,他的丰功伟绩数不胜数,砍伐全世界的竹子也记不完。因为时间关系,拣主要的说以下四样儿。
第一,遇事能忍。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先君上任之初,面临着国际国内敌对势力的双重压力。国际上,以某大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和霸权主义,面对新兴的郑国事业,亡我之心不死,采取多重封锁、围追堵截等卑劣手段,企图把蓬勃发展的郑国扼杀在摇篮里。先君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和“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勇气,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依靠外援,终于在复杂多变的国际风云中脱颖而出,实现了国民经济跨过太平洋的宏伟目标。
在国内,以共叔段为首的一小撮反革命分子,串通一气,相互勾结,拥兵自重,划地自治,妄想分裂国家,篡国夺权。先君从郑国的发展大局和民族利益的长远角度考虑,团结大多数,孤立极少数,以惊人的毅力和隐忍,将“惯肠”继续进行到底。他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至理名言,必将为后世的成语宝库,增添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第二,出手够狠。没事不找事,出事不怕事;咱不欺负人,也不受人欺。这是先君一直倡导并始终奉行的国内外大政方针。
当以某大国为首的非法联军,不顾我国的严正抗议,悍然入侵我国领土时,先君果断出击,一举击溃来犯之敌,并使某大国领导人的肩部受到重创。
当共叔段反革命集团阴谋发动军事政变、郑国事业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先君后发制人,一招制敌,迫使共叔段畏罪自杀。先君的这一经验和做法,也必将成为后世三十六计之一的“欲擒故纵计”的原始雏形。
第三,奖罚要匀。奖勤罚懒,不搞平均主义大锅饭,是先君赢得军心民心的重要手段。
当祭足谋划假命伐宋的方案时,先君颁发嘉奖令:“卿之谋事,可谓万全。”还亲切地拍着祭足的肩膀说:“卿真智士也!寡人一一听卿而行。”对于这样关怀体贴下属的领导,你还有啥理由不为他拚命;当公子吕不幸病逝时,先君亲自致悼词:“子封不禄,吾失右臂矣!”并发给其家人一大笔抚恤金,使公子吕的遗属深受感动;当公子元提出了抵御王师的战斗方案时,庄公通电全国予以嘉奖,其中一句话至今听来还是感人肺腑:“卿料敌如指掌,吕不死矣!”
最令人感动的,还是先君在对待祝聃射王这件事上,所表现出来的精湛地打拉结合的功夫。祝聃将军出于义愤,无意间射伤了周王。当时,坊间对祝聃将军多有微词,认为他有弑君之嫌。祝聃将军都快崩溃了。而先君冒着“射王而录其功,人将议我”的巨大舆论压力,私下对祝聃将军的行为给予肯定,使祝聃将军发出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先君”和“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叹,并因此而激动得喷血而亡!
东西不在多少,精神胜于物质。先君虽然没有对下属进行世俗上的小恩小惠,却从精神层面上体现了一个伟大领导者的大智慧、大胸襟!
第四,用人在准。先君认为,人才是第一生产力。人才,只有人才,才是推动历史发展的动力。在国家的每项重大决策部署出台前,先君都是虚心听取不同的意见和建议,充分发挥各方面人才的积极作用。在平定共叔段之乱时,他采纳了公子吕的意见;在夺食于周和假命伐宋时,他采纳了祭足的意见;在掘地见母和征讨许郕时,他采纳了颍考叔的意见;在对抗王师和排阵取胜时,他采纳了公子元和高渠弥的意见;在选定接班人时,他在众多竞争者中,坚定、正确地选择了现在的新君。
从以上事例中不难看出,先君在选人用人方面确实是高瞻远瞩,目光如炬!
先君虽然去世了,但他的精神却与山河共存,与日月同辉!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继承先君遗志,紧紧团结在新君周围,为完成郑国的伟大事业而努力奋斗!
民族的太阳,人类的天才——先君,安息吧!
客观的讲,这篇悼词虽然不乏夸张的溢美之词,但也算比较全面地概括了郑庄公如何在春秋初期复杂多变的形势下,以过人的胆略、高超的智慧和机智的应变能力,使郑国这样一个并不十分强大的国家,在短短十几年内就小霸中原,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公认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