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着一杆假冒伪劣的“蝥弧”大旗,伐宋、取戴、灭郕、并许,还团结了齐、鲁这样的几个铁哥儿们,大大提高了自己在国际上的声望。
郑庄公真是爽透了!
——天子的破旗还真管用!
他爽了,周桓王可快窝囊死了。
这个郑庄公太可恨了,拿着老子不当干部,拉大旗作虎皮,招摇撞骗,无耻之极,无赖之极!
周桓王立即通过权威媒体发表严正声明:
一、本王的大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印有防伪标志,申请有国际专利。不经本王授权,任何人不得私自使用,否则,将追究使用者的经济和法律责任;
二、郑庄公所持有的本王大旗,未经专利所有人授权,纯属假冒伪劣产品。他所进行的一切活动和引起的相关后果,与本王无关;
三、限郑庄公立即自毁大旗,从今往后永远不得使用;
四、那郑庄公三十日内到周朝当面陪礼道歉,赔偿损失;
五、鉴于郑庄公的行动已经涉嫌违法,按照有关规定,免去其在本朝的一切职务,并交有司法部门追究其法律责任。
就这样,郑国在周朝世袭三代的卿士职务,没了。
郑庄公接到周朝的免职文件,气得三天没解大便。
他不是在乎这顶乌沙帽,而是在乎祖宗的脸面!
以后他死了,到地下向他爷、他爹报到,叫他咋交待?
对于周桓王的一系列声明,郑庄公理都没理。别说叫三十日内道歉了,他一连五年都没上周朝去!
周桓王更恼了。
郑庄公,你装啥大尾巴狼!你把俺当成真空了是不是?老虎不发威,你当俺是病猫啊!好,咱就玩玩呗,俺要亲自向你兴师问罪!
周桓王当着联合国的一把手,联合国的公章都在他抽屉里锁着呢。他连夜起草了各种文件,征调蔡、卫、陈这三个与郑国有矛盾的国家,共同伐郑。
在出兵誓师大会上,周桓王痛心疾首,尽数郑庄公的不臣之罪。他自己亲自引中军,扛着那杆货真价实的“蝥弧”大旗;命虢公林父率蔡、卫两国为右军,周公黑肩率陈国为左军,杀奔郑国。
郑庄公闻讯,嘴里不说,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因为周桓王再窝囊,毕竟是天下共主,他打谁都是该打的,名正言顺。就好像领导吵下属,那叫批评;下属给领导提意见,那叫顶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资格在哪儿放着呢!各个诸侯国再不把周王当盘菜,谁也得表面上维护他的权威,更别说和他当面鼓对面锣地硬干了!
郑庄公召集手下的大臣谋士商量对策。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先开腔。
郑庄公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说,你们平时一个比一个躁,今天咋都不吭了?
祭足嘬着牙花子说,今天这事儿还真难办!这仗还真不好打!天子都亲自来了,证明他是真恼了。从大的方面说,现在还处于封建社会初级阶段,他是君,咱是臣!作为咱吧,打输了不中,打赢更不中,咱咋咋弄都得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封建主义害死人啊!
郑庄公说,你甭净说没用的,说说咋弄吧!
祭足说,不行的话,干脆,咱给周桓王写个检讨,承认错误。向领导服个软儿,也不是啥丢人的事!
放屁!俺祖宗三代的脸皮都叫他给扒净了,如果再软给他,俺还有脸活不!
大家一看郑庄公这个态度,知道再给他玩虚的是不中啦,必须发表明确的意见。
高渠弥说,叫我看,咱不如严防死守,坚壁清野,既不和他硬拚,也不向他示弱。过几个月,等他一看打不下来咱,气也慢慢消了,自然会退兵。
你这话更是放屁!这跟投降有啥区别?哎,公子元,你甭光在那里看蚂蚁上树了,你说说你的意见!
这公子元是郑国原正卿公子吕的弟弟,承继着他哥哥的聪明才智,善于揣摩领导的意图。
公子元说,要打,就要速战速决。不然的话,拖延的时间越长,社会舆论对咱越不利。咱以一军为左拒,一军为右拒,大王自率中军,以当王师。左拒和右拒因为不涉及到直面天子的顾虑,可以放开手脚打,削其两翼;大王你呢,到时候甭管天子咋损你,咋骂你,你都甭搭理他,更不要抗辩,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只当是清风拂耳,和天子是争不出理表儿的!只要他的两翼都溃退了,周王一个人还能坚持住?
郑庄公一拍手,好,好,真是好主意,就这么办!
遂下令:大夫曼伯为右拒,正卿祭足为左拒,必须一鼓破敌一师。自己率高渠弥、原繁、瑕叔盈、祝聃为中军。
双方在繻葛这个地方对阵。
周桓王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想在阵前好好羞辱一下郑庄公。但郑庄公只是摆了个“鱼丽阵”,并不出面交锋。
周桓王命人前去挑战,啥难听骂啥。把郑庄公祖宗十八代一个一个都问候了一遍,而郑国的兵士只当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骂急了,郑国派人过来提出严正抗议:大家都是文化人,说话文明点儿,请注意素质!
周桓王一看,光骂解决不了问题,就打吧。但郑国的“鱼丽阵”确实结实耐用,周军冲了几次,人家都纹丝不动。
周桓王无可奈何,军心渐怠。
郑庄公抓住战机,吹响了冲锋号。
周朝的联军都是临时征调的,各国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都光敲梆子不卖油,喊的怪响,就是不给力。
祭足和曼伯分率郑国的左右两军,齐头并前,杀得周兵大败,还冲动了周桓王的中军阵脚。
周桓王看势头不对,赶紧引军后撤。
郑庄公见计得逞,也害怕再打下去,把事情闹大,自己不好收场,就下命令鸣金收兵。
郑国的将士都听话,只有大将祝聃爱逞能,立功心切。他远远看见周兵中的一顶绣盖非常醒目,知道那肯定是周桓王了,就引弓搭箭,“嗖”地一声,正中周桓王左肩。
周桓王败了二十多里,才站稳阵脚。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大骂自己的这些属下不争气。
败都败了,大家还有啥说的?骂吧,咱接着。
郑庄公虽然胜了,心里也是不清亮。
祝聃自恃有功,说,大王,俺射中了周桓王,正想宜将剩勇追穷寇,扩大战果哩,你咋叫收兵了?
郑庄公说,兄弟,你还是嫩点啊!咱这一次能保住郑国,叫天子知道咱不好惹都中啦!难道还真要和他死缠烂打啊?咱就算是真把周桓王俘虏了,咱咋安置他!是把他杀了,还是把他当祖宗供起来?甭看咱现在打胜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正在考虑咋咋收场哩。
祭足看出了郑庄公的真实意图,就是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既想立威周朝,又不想和周桓王撕破脸皮,彻底闹翻。
祭足说,大王说的极是!咱这次的战争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周天子肯定是连肠子都悔青了。这不,他驻兵二十里之外,就是因为进退两难,不好意思这样灰溜溜地回国。叫我说,咱也甭把他逼出个好歹的,想法儿给他搬个梯子。不然的话,咱们面子上也不好看。俗话说,打了九九,千万不能再打加一。
郑庄公说,依你看,怎样才能给他个小台阶下?
咱派个人去解释一下,就说大王你也不是故意办天子的难看,而是话搭话地僵到这里了,才弄到这样意想不到的地步!
郑庄公说,中!这样吧,祭正卿,你相对来说脸皮的抗击打能力强一些,心理的抗干扰能力大一些,还是麻烦你亲自走一趟吧!
祭足是满不在乎,拉着十二头牛,百十只羊,还有百十车的粮食,大模大样地到周营慰问来了。
祭足一见周桓王,就装出一副可怜像儿:天子哎,您老受惊了!大老远的,叫您老亲自到俺郑国来检查指导工作,俺郑庄公感激坏了,特地叫俺准备了一些礼品,来给您老道个歉!听说俺国在欢迎你时,放礼炮声音太响,把你从马上惊下来,还把胳膊摔伤了?俺该死呀该死!为此,俺也专门成立了联合调查组,调查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原来是临时工干的!现在,已经把他辞退了。您大人不见小人过,消消气消消气!
这一番话,把周桓王忽悠得不知道哪头儿逢集,张口结舌,面有惭色,一句话也接不上。
还是虢公林父有经验,胡侃呗:既然你家郑庄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天子还是蛮大度的,不再追究了。回去告诉郑庄公,今后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不然的话,还叫他知道知道天子的神威,天朝的厉害!
周大天子威风扫地,借坡下驴,起驾回宫!
请读者诸君看看,郑庄公都敢把周天子打得吐白沫子翻白眼,成为诸侯里的第一人,算不算打仗中的高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