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林家送东西的武哥回来说林姑娘那相好的回来找她了,还说他要带她走。”良锦狡黠一笑。
“哦,就是那个要与她私奔的周家儿郎!”焦美莲斜了良锦一眼,良锦笑着回应:“可不是。”
焦美莲心中暗喜与良锦对视一眼:“添点东西在传到老夫人和少爷哪里。”
良锦会意:“如今是个好机会,该好好调教调教她了。”
“我倒要瞧瞧天禅那个老秃驴到时如何解释。”焦美莲将手里的茶盏放到几上,“你去办吧。”
“我这就去!”良锦不敢怠慢,答应一声急急去了。
前厅王润澜闭目沉思,黄掌柜站在他对面一脸惶急的看着他,可这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仍不见动静,黄掌柜急得冷汗直冒,又不敢出声提醒,只得定定的站在那里等。
“你说钱庄的生意一月之内滑落了多少?”王润澜睁开眼缓缓问道。
黄掌柜迟疑道:“少了两成!”
“两成?”王润澜微一怔,沉吟片刻,“原因?”
“辰丰钱庄!”黄掌柜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垂首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当初我让你查他们的底细来着,你查的如何?”王润澜漫不经心的翻了翻桌上的账本,抬头看向黄掌柜。
“我……当初是查来着,可是……可是他们生意寡淡,且未对我们造成影响,我想着毕竟是外来的人事,老百姓接受起来也需要时日,所以……”黄掌柜观察着王润澜的脸色,见他面色沉冷,半截话堵在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所以什么?”王润澜挑眉问道。
“辰丰钱庄的掌柜是一个叫裴成的年轻人。”黄掌柜抬头见王润澜盯着自己,心中一凛,赶忙低下头去,再不出声。
“叫裴成?”王润澜干笑两声,挥了挥手,“你可以回家了。”
“那……是!”黄掌柜身体一颤,目光黯然,但也深知自己失职,再不强辩,拱手施礼退了出去。
“小酒儿!”王润澜坐在厅上,目光盯着远处,手指轻敲桌面,短短半年钱庄的生意下滑了两成,辰丰钱庄开业之初他便有种被人觊觎的感觉,为了有所防备他让黄掌柜暗中调查辰丰钱庄的详细信息,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失算了一步,如今连他王家的钱庄都受了影响何况是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钱庄。
小酒儿立在前厅中央,见王润澜神情冷峻,他知必有要事发生,这种神情他已好久不曾见到,最近一次也是在六年前夏惢走的那日,可这六年他不曾笑过却也不曾这般冷峻过。
“你去查一查辰丰钱庄!”王润澜淡淡道,他虽心惊辰丰钱庄短短时间内对他王家百年基业的冲击,却也知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小酒儿不敢耽误,答应一声径直去了,王润澜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因心下烦乱,起身想往园子里走一走,经过林碧霄的园门原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见林碧霄着了一身鹅黄的短衫长裙躺在葱郁的芭蕉林里,嫩绿丛中那一抹鹅黄竟相得益彰,她的脸隐在阴影里让他看不清楚,他信步上前见她莹白的面庞上淡淡挂着倦容,固定发髻的银簪掉落在了一旁,乌黑如瀑的长发半散落在躺椅上,看她的样子想是累极了才会睡在这里,已是入夏时节,微风吹过芭蕉叶沙沙作响,看她穿的单薄他进屋取了一条锦缎薄毯盖在她身上才转身离开,盼春放了碗盘回来见王润澜出了碧霄住的园子去了后面花园,心中一喜差点摔倒,等她小跑进了园子才发现自家姑娘睡得正熟,好不惋惜的叹了口气,却又发现她身上盖了毯子不觉还是欢喜。
王家大院以门厅、轿厅、正厅为中轴,内厅散落各异,与正厅位于同一轴线上的三层花楼长春阁是王家老太太的居室,一楼阴暗多住了伺候的婆子丫头,二楼为老太太卧房,三楼布局宽敞,为女眷聚会议事,左侧连着得是正妻焦美莲的捻花阁,捻花阁楼高两层,格局比长春楼略紧凑一些,楼下院里海棠开的芬芳,远处常春藤爬满矮墙,长春阁右下首依旧是两层花楼,可这花楼却不与长春阁连在一起,它们之间隔着封火墙,封火墙靠长春阁这一侧是一汪春水,池中莲花漂浮,水中锦鲤成群,池中亭台于远处游廊衔接,火墙与前面矮墙将长春阁与捻花阁围城一个院落,长春阁右下首的院落极小,二层花楼隐在几棵柳树里若影若现,那便是二姨太秀芬的院子,留青阁与归趣园连在一起都是二层花楼坐落在捻花阁的斜后方,捻花阁与留青阁之间也用封火墙隔着,留青阁的院子里开满了白色的栀子,绿色的矮墙将两个靠近的院落分隔开来。林碧霄就住在归趣园里,院里的成片的芭蕉,远处靠近矮墙是一排蔷薇。花楼连成一个半圆像是张开手臂想要环抱花楼后面的花园,园中水绕台榭、回廊婉约、花树错落有致,此时的王润澜正坐在临月轩看着远处的椿树出神。
盼春站在林碧霄身旁心里猴急,见她睡得香又不忍心叫醒她,直到眼看太阳西斜才见她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盼春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凑上前盯着她看。
林碧霄刚一睁眼,就见盼春觍着脸、堆着笑看着她:“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我说小姐,你大中午不吃饭睡得哪门子的觉啊。”盼春一脸惋惜。
“我睡觉碍你事了?”她说着起身,觉得仍旧乏困,不觉又伸了个懒腰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
盼春白她一眼,噘着嘴不说话,背手站在一旁等着林碧霄来问她,整整一个下午她站在那里等她醒来,心里是何等的着急,如今她醒来了,该要她着急着急了,盼春这样想着,拿眼睛瞧着林碧霄再不说话,只用眼神告诉她,我有事你来问我呀。
林碧霄知她有事,却装作不知,转身折了锦被抱着被子进了屋子,盼春无趣,又不想认输,跟在她屁股后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林碧霄放了锦被转身对盼春道:“好盼春,有事你就说出来,我瞧着你再不说该把你憋疯了。”林碧霄说罢强忍着笑一脸期待的看着盼春,盼春这才露了笑道:“我送碗盘回来见少爷从咱们院子里出去了,我还以为你们……谁知我回来一看你竟睡着了,不过少爷替你盖了毯子,唉,你怎么能睡着呢!”盼春有些惋惜的跺了跺脚,恨不能一脚跺下去时光能倒流。
“哦!”林碧霄淡淡应了一句,拿了梳子折回廊下将乱糟糟的秀发盘在脑后用一根银簪固定发髻,盼春气呼呼的端着放首饰的匣子跟了出来,将描金木匣咚的一声放在林碧霄面前的石凳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旁边气呼呼的看着她。
“你今个怎么了,这么大的脾气?”她心里知道,盼春为了她好,在这深宅大院她没有母家做靠山,只有费尽心思讨了少爷的欢心才不至于被人踩在脚底下,可她不想违了自己的心,至于往后她想不了那么远,眼前她只想知道是谁在她林家背后捅刀子。。
“小姐不是糊涂人,需得我这个丫头片子来提醒你,少爷从不进二姨太太那园子,可你瞧二姨太太那日不是收拾的春光满面,即使路上遇上了,少爷不也得多看人家几眼不是,小姐你瞧瞧自个,满头没有一件像样的头饰,那根银簪打你进了王家的门就没换过,还有这衣服也不挑件颜色亮一些的,花色美一些的,尽是这些子素的不入眼的料子,你进了王家这都都多少天了,也不见少爷来,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却在睡觉,这宅子里的人各个攀高踩低,少爷要是还住在外头,我们的日子怕也不好过。”盼春咕咕喃蝻说了一大堆,见她收拾了首饰匣子上了楼,自知无趣无奈的跟了上去。
天色微微透亮,顺安因林碧霄不能回家探望,母亲多有挂念,今日上学之前特来看看她,临走时猛的想起什么,回头看屋里只有他姐弟二人才放心道:“姐姐,刚刚我来找你,瞧见那日哪位周家公子在门口不远处站着,想必是在等你。”
“我知道了,快去学堂吧,莫要迟了受了老师的责罚。”林碧霄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道。
“姐姐不必为了我和母亲为难自己,顺安长大了可以照顾母亲和姨娘。”顺安小大人模样正色道。
“顺安好好念书,将来有了出息,姐姐也可依靠顺安了不是。”她摸了摸顺安的头:“快去吧。”
顺安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飞奔而去。她站在门口微微出了回神,回头盼春站在身后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好看吗?”
“啊?”盼春语塞,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
林碧霄被她惹得一乐:“你去瞧瞧树下那只懒猫可睡醒了。”
“啊,不是吧,自从它来我家,我都快没得地位了,赶明儿你出门,我非请它远游不可。”盼春苦着脸边埋怨边下楼去了,蹲在树下教训猫可怜:“起来回话!”那猫仔喵了一声伸了伸懒腰继续睡觉,盼春拿手指指了指猫脑袋:“本小姐让你起来回话,你是哪家派来争宠的,从明日起你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由你来料理,若是做的不好,小心我趴了你的皮做件衣裳。”
“从今日起我专宠我家盼春娘子,娘子你说可好?”林碧霄站在盼春身后细着嗓子学舌。
盼春猛的站起来,红着脸:“姑娘。”
“好了,跟我出去一趟吧,留着人家的皮还得让人家过冬不是。”
“就它那点皮做副手套都够呛,做了衣衫谁能穿得上。”盼春翻了翻白眼,跟了上去,接过林碧霄手里的袋子出了后门往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