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月黑风高杀人夜。
蓝锦一行人准时出现在蓝府大门口,星河被青栎随意地扛在肩上。大家抬头看着安歌从半空中飞速悄然而下,白衣裙裾翻飞,美则美矣,说出的话却毫无美感:“大家各取所需,出发吧!”
“美人,你长得这么美,说话可要算话哟!”蓝锦一时兴起,见到美人就调戏了个。刚到南镜时,蓝锦身无分文,常年混迹于乞丐堆,烟花柳巷之地,有时扮个清秀俏丽的公子哥,迷倒个把伶女舞姬不在话下,甚至有窑姐倒贴的,吓得蓝锦溜得比兔子还快。
“不算数你又奈我何,区区一介凡人,也配跟我谈条件。”安歌一甩衣袖,率先一掌推开大门,踏入黑暗之中。
“青栎,掌灯。”蓝锦脸色如常吩咐道。青栎从左手纳戒里调出一盏只有空架子的八角灯,火苗却纹风不动。才半盏茶功夫不到,蓝府里面想起一阵急促的琵琶音,随后安歌一身狼狈地被甩出来,安歌借助法器琵琶减缓后挫力才堪堪稳住。安歌脸色苍白如雪,与刚刚进去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怀抱一把镶浅蓝色边的白琵琶,琵琶下端有月牙图案。美人怀抱琵琶,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现在美人也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哦!”蓝锦言必吹了声口哨。
“蓝掌柜想怎么样?”
“用血引当众发誓言符,言明今夜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立即给星河解药,解除对星河的控制。”誓言符在玄门的存在是为维护公平公正的契约,一旦违背誓言符,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好,我答应你。”安歌从袖中取出银符纸,滴入掌心血,辅以灵力把蓝锦的要求念出来注入符中,完成以后银符飘到蓝锦面前。
“青栎,检查一下真伪,不能被美人骗了。”蓝锦朝青栎看了看,蓝锦现在还是区区一介凡人,辨别不了。蓝锦的羊皮卷里记载过,誓言符也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操控,会对发誓之人没有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对发起誓言符邀请之人下毒咒。安歌戳到蓝锦痛处,可也说的没什么错,蓝锦凡人之身,有些事情力所不能及。
“掌柜,誓言符没问题。蓝府公子布下了结界,任何闲杂人等都闯不进去,公子留了一枚通关令牌,我们这就进去,时间不早了。”青栎取下腰间黑不溜秋的令牌,掷向虚空,蓝府大门处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银色灵力凝结成的门。蓝锦、抱着白松鼠的蓝如烟、安歌跟着扛着星河的青栎走进去后,结界关闭,门消失,许出不许进。
今日明明是个月圆之日,走进蓝府后,月亮躲进了云层之中,只余青栎手中一灯如豆。快十二月底的时候,天气还是如往常般冷,蓝锦拢了拢衣领,搓搓手,朝手心哈了口气,就这么个分心的功夫,蓝锦踩到了硬邦邦的东西,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青栎,停一下,看我踩到了什么东西?”蓝锦掉队了,朝青栎吼了一嗓子。
青栎把灯调转过来的时候,蓝锦看到了遍地结了冰的黑衣残尸,蓝锦刚刚是踢到尸体了。蓝锦虽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略定了定神的功夫,就听见前面传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惊恐到极致的女人尖叫声,是蓝如烟的声音。
“这衣服是……我弟弟蓝熠隐卫的,非到生死关头不会……出动的。蓝熠,蓝熠,你还活着吗?是什么人不肯放过你?是不是姓荆的?”蓝如烟起初说的断断续续,到后面几乎是吼出来的,这跟蓝锦第一次见到的哭的梨花带雨的蓝大小姐截然不同,状若疯妇。
“这些人已经死了超过两日,尸体被冻暂时还没尸臭。公子今日来蓝府发现故才设下结界,蓝熠的死活跟我家公子没关系。况且以蓝熠目前的实力,还不值得我家公子耗费力气斩草除根,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青栎是无双公子的死忠,由不得其他人乱泼脏水。
“烂泥,哈哈哈哈……”蓝如烟脆生生笑声回荡在空气里,诡异至极。
“如烟,走吧,去取东西。蓝熠有他的命数。”蓝锦根本不会安慰人。
“还走不走了,这么磨叽,耽误了时辰你的星河可活不了了,掌柜。”安歌在前面等得不耐烦了。
白松鼠叼着蓝如烟的衣领拱了拱,蓝如烟摸了摸白松鼠的毛,又恢复了先前沉默。
一群人接着往前走,来到了蓝府的账房。蓝如烟以前跟蓝熠常来账房玩闹,顺便给蓝熠顺银子还外面欠账,父亲虽然富甲一方,但对兄妹二人的零花钱是有规定的,爱吃喝玩乐的蓝熠银子尝尝不够用,有时候也会半夜溜进来,对这里甚为熟悉。蓝如烟点燃了四周的黄蜡,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账房先生把蓝府产业金册整理好,把金册和库房钥匙亲自交给无双公子后便离开南镜,云游四方去了。
青栎打开库房门,入眼库房四角各置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清辉如炬,入眼是墙壁上挂着的数不清的剑,昔日的蓝宗主修剑道,爱名剑也是情理之中,蓝锦原想库房里应该是黄金遍地,出乎意料了。金册上共记录了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一件玄门法宝,名剑五千,乐器类法宝三千,丹丸药草三千,余下为零散玄门法宝。库房里看似毫不起眼的破石头,都大有来头。
星河被青栎丢在墙角,安歌站在门口看热闹,一室珍宝都不放在眼里的不屑。蓝如烟一进库房,就忆起父亲带蓝熠和自己在这里挑选法器的时光,瞬间泪目。蓝锦手持金册,青栎手指尖运转灵力,库房里一件一件的珍品流转光华瞬息没入金册,一盏茶功夫,青栎已把库房清点完毕,唯缺一把古剑名为方青剑,其余玄门法宝俱在。那边蓝锦正念道:“方青剑,铸于万年前,剑长九尺,剑身青眼纹饰,诛妖邪无数,已沉睡百年之久。”
“掌柜你还认识字的?不错不错。蓝府库房唯独缺这把方青剑,掌柜你看中方青剑也给不了你。”青栎嘴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子不在那更是无法无天了。
“我认识字碍你眼了,这剑邪门的很,我不要。这剑去哪了?”蓝锦想看看这把剑的尊容,万年前的古董啊。
“不知道。”青栎很诚实的废话。蓝锦瞬间对方青剑没兴趣了。青栎看到只有蓝锦在库房兴致勃勃地东摸摸,西戳戳,蓝如烟和安歌原地不动,眼神都不带动一下那种。“三位姑奶奶,快点选看中的东西,我还等着回去补觉呢。我的人生两大幸事,吃东西,睡觉,耽误了谁赔我?”青栎说完就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我是来取因果钗的。”蓝如烟淡声道。因果钗,曼陀罗花状,通体暖玉色,法师持有灵力倍增,认主后可为法师加三重保护。青栎手指翻动,因果钗飞入蓝如烟发间,增添一抹丽色,白松鼠伸出胖爪子去够因果钗。蓝如烟虽出身蓝家,可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之身,因果钗对蓝如烟来说就是细跟普通的发钗而已。
库房内忽然飘来一股香气,墙角里有盆狭长叶子的草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花,蓝锦赶紧捂住口鼻。
“这盆雾伶草是我的了,没毒,掌柜别紧张。”安歌一脸精神的把那盆草收入袖中。此草名为雾伶草,又称续命草,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美人,快给星河解药,你拿到你想要的草了。”蓝锦若无其事地指着安歌的袖子不客气道。
只见安歌素手一挥,点点星芒没入星河眉间,不多时,星河便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跑到一个陌生地方,拍了拍脑门,一脸懵。蓝锦身上的誓言符自燃化为灰烬,星河没事了。
“掌柜,我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你回去再慢慢选,如何?”青栎把一室珍宝尽数收入纳戒。正准备带着一群人出去,只见库房门前一个暗影一闪而过:“谁?”青栎大喝一声。只见从库房顶跳进来一个紫衣男子,一掀袍角,施施然落到安歌对面:“妖女,我终于找到你了,还雾伶草来。”说完便朝安歌丢了一记灵力充沛的掌风。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何时拿了你的雾伶草?你莫要栽赃嫁祸。”安歌祭出琵琶拨动弦音,音波与掌风在屋内相撞,两股灵力向屋顶击去,库房开始坍塌。蓝锦一行人狼狈地极速退出库房,刚出库房,“轰隆”一声,库房塌成一堆碎石尘土。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飞出,在蓝府的空中继续斗法,琵琶声声醉人心,紫衣男子始终赤手空拳,仍旧把安歌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星河,青栎,如烟,我们回明月斋,他们自打他们的,我们走。”青栎御剑带着三个人一只白松鼠往明月斋方向去。蓝锦看着星河又恢复活蹦乱跳了,甚是欣慰,也不枉折腾这大半夜的。蓝锦看了看青栎的纳戒,嘴角挂着笑,心道回去得好好挑挑宝贝,反正蓝如烟跟安歌的宝贝都算在我头上了,在多几件也无妨,反正无双公子的人情我是欠下了,债多不愁,就是不知道无双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青栎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硬是把我扯进来,哎,不想了,回去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