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像是个老人,可精神气却像个少年,就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鲜活的,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换什么命?”夏侯正心里不断的在吐槽,可是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任是谁也看不出这是个吐槽狂魔!
“拿你儿子的命换方勇!”夏侯正听完眼皮直跳,这是什么神经病?
跑到自己这儿来发疯?别不是饿傻了吧!
“我儿子活的好好的呢,用不着你换!”夏侯正掸了掸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放下了戒心,前两天儿子还给家里寄了信,就跟刚出水的虾一样,活蹦乱跳的!
这儿子虽然不像自己,可是生命力顽强,到哪儿都能跟人唠上,自己完全不担心他有什么安全问题,哪儿用得着他在这儿招摇撞骗?
这答案是意料之中的,自己完全不意外,顺势坐到了椅子上,慢悠悠的将手伸进了口袋了,掏了掏,又掏了掏,掏出一个质地清透的玉佩,歪着头,拎着玉佩在夏侯正面前晃了一下,即使是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也能够感觉得一股肆意张扬。
夏侯正一看到玉佩,脸色直接变得刷白,这是小儿子出生时,老爷子送他的,自小就戴在身上,就没离开过!
为什么东西会到他的手上?
夏侯正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禾源就开始问,想的怎么样了。
夏侯奇现在是他的独子,怎么着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顾吧?
谁知,夏侯正眼神闪过了一丝慌乱,面色就是变了变就变得冷凝,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那也太小看我夏侯正了吧!”
虽然这事儿真假难辨,可只要自己动动手指,有的是办法证明真伪,这点小聪明就来骗自己,谁这么没脑子?
禾源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三两句之间,夏侯正摸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可试探却是不能少的:“就算你救的了方勇,可你救的了叶风清跟他手底下的人吗?”
全国都在缺粮,偏就方勇有数不尽的粮食,因着特殊的功效引得人人购买,一时间,省城里被弄得乌烟瘴气!
要不是家里老爷子刚到这里水土不服生了场大病,自己也没机会知道这人、这事儿方勇做得再隐蔽,自己对叶风清以及他手底下的人,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就算自己不动手,这么一块肥肉,多的是人蠢蠢欲动,所谓的庇护,归根结底,不过是与虎谋皮而已。
要不是顾忌着他手里的东西跟背后的人,一直谋而未动,早就被人拆骨吃肉了!
自己动手,也不过是捡了个漏而已。
眼前这人,莫非就是背后之人?自己得好好探探。
禾源哪里不知道夏侯正是在探自己的低,可是自己也得立威:“我既然换的了一个,就能换的了无数个。”
自古财帛动人心,现在这世道,只要自己想,多的是人上门求着自己!
只不过,这世间能值得自己信任的,不过区区几人而已,而夏侯奇就是其一。
不管他的命是不是真的跟自己绑在了一起,单就是因为夏侯奇本人,禾源就愿意信他家人一次。
夏侯正本想嗤笑一声,可是想到方勇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刚露出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禾源见他把眉头都皱成了八字,了然的笑了笑,这人轴是轴了点儿,但不是没脑子。
据得来的消息看,夏侯正为人刚正,可就是因为他太过刚正在京都那边才被人针对,否则也不会被排挤到这儿来,一来就是雷霆手段,打的人措手不及,方勇这才折在里面。
现在夏侯正的脑子混乱的时候,不是因为他信了眼前人的鬼扯,说什么自己儿子在他的手里,而是因为他手里粮食。
这东西,现在已经是千金难求了!
万一,是真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眼前的怪人竟从窗口直直的跳了下去,自己心脏猛地一缩,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
唉?
没有声音?
夏侯正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了窗台上,赶紧朝着地上看那人怎么样了,要知道这里是二楼啊!
当自己是猫嘛?有九条命?
结果,那人像是一片羽毛似的,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毫发无伤,还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
此时,街道上都没什么人,竟然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人诡异的身手!
转过身,夏侯正只看到那块玉佩,孤零零的躺在书桌上。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到底想干什么?
夏侯正坐在办公室里,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办公的心思,只不过他向来不愿意将心思外露,只是紧锁着眉头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好惹。
什么神仙鬼怪,全都是屁话!
鬼才信!
可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夏侯奇跟他们又有什么关联……
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事情,可就是理不出一条清晰的线出来。
原本只是有些气恼,可谁知得到了自己儿子的答案,夏侯正怒火更是压不住!
这两天就跟煤气罐似的,一点就着,还在算计对付那怪人的时候,自己老子却直接拄着拐棍站到了面前,开口就是最近又惹出什么事儿了?
夏侯正:……
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惹事儿?
还把我当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不要面子的?
结果老爷子直接抬起龙头拐杖往身上招呼,丝毫不留一点情面,到处乱窜的夏侯真给哪里还有一点在外面威严的样子?
“爹啊,你怎么又打我?”夏侯正满心的委屈没处发,这根十几岁的少年被拖了裤子打屁股有什么区别,可这是自己亲爹啊,都快七十多了,哪敢反抗一分?
老爷子追得累了,两手拄着拐杖气喘吁吁,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小……小兔……兔崽子,还敢跑?”
夏侯正只能躲在桌子对面,看老爷子气的直喘气也不敢上前给他顺气,只能盼望着老爷子气快点消下去,这身子刚养好,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说清楚,我今天死给你看!”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轴,转不过来弯,不然哪里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奇传话过来?
夏侯正实在是受不了老爷子这种以自残来折磨自己的方式了,最后只能和盘托出,谁曾想,老爷子是越听越气!
原以为离了京都那水生火热的地方,自家儿子能收敛点儿,谁知道刚来这儿就变本加厉,还给不给自己留条活路?
“几十岁的年纪都过到狗肚子里去了?”老爷子拄着拐棍声音震天,一棍子直接敲在了夏侯正的腿上,还不解气,喘着粗气在客厅转了两圈。
才恶狠狠地看着委屈巴巴的夏侯正:“你把小奇最后说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夏侯正恍恍惚惚的想到昨天自己与兔崽子通话的时候,无论自己如何逼问,他都不愿意提,气的自己骂娘。
直到那时夏侯奇才出了声,语调低沉,皆是严肃:“父亲,难得糊涂!”
但是自己根本就没把那兔崽子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憋了一肚子气。
结果夏侯正牢骚还没发完,又挨了老爷子一闷棍,腿被打的生疼。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老爷子反复咀嚼这几个字,像是魔怔了一般,半晌才怒瞪着夏侯正:“稚子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你却不懂?”
“爹,你……”夏侯正还想反驳,却被老爷子给无情打断了。“知道我为什么断言,小奇若是从政,绝对比你走的远吗?”
夏侯正心里不服,一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屁孩哪里比得上自己?
那小子从小大就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不做正经事,整天不着家,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下乡这件事还让人看得过眼。
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筋,说什么追求自由。追求自由,你可以去追呀,那就别花老子一分钱!
结果倒好,老爷子天天背着自己寄东西,跟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夏侯正还想再反驳些什么,老爷子对着他失望的摇了摇头,拄着拐棍往外面走,好似低喃一般:“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
这几句低语却让夏侯正浑身一震,呆立当场,觉得自己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啊,若不是因为自己这性子,七十岁高龄的父亲何为跟自己到这里来?
明明可以跟着大哥、二哥在京都好生养老,却因为放下不下自己这性子才不远千里跟了来。这些年若不是父亲与大哥、二哥护着,自己早就被人剥皮拆骨了。
可自己向来如此,眼里揉不得沙子,驱散黑暗难道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