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不是很大的。
井,不是很深的。
火红的太阳直直的照入井底,这是张三一天最为感动的时刻,因为在井底,每天有光的时辰,并不多。
无法解释为什么漆黑无光,弹丸大小井底可以养出一村人的口粮,无法解释为什么没有历史的村落会有这种程度的文明,无法解释,明明肉眼可见的井口,却从没有人想要爬上去。
他一定要爬上去。
张三这样想到。
干涸的井壁并不光滑,即便徒手攀爬也不困难,井口其实肉眼可见,想来爬上最多不过几个时辰。
张三曾是那样想的。
但已经过了两次日出,井口看上去,竟和刚刚开始攀爬时一般大小。
是的,一般大小。
两日的光景没有丝毫拉近他与井口的距离,毫无逻辑的事实仿佛造物主开的玩笑,嘲弄那些一生都被困在井底的凡人。
傻孩子,别爬了,上不去的……
伴随着这样的绝望,张三放弃了,困难可以克服,但,真理,无法违背。
太阳每天都从西边升起,豆腐脑再怎么加盐都是甜味,井底永远无法爬上去……
他以为自己不再会憧憬明天的太阳,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尝试逃离井底,可当第二天的太阳照拂他的面庞时,他泪流满目。
太阳的光茫依旧那样令人感动。
他一定要爬上去。
这一刻,张三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为了离开井底而生,这是他的使命,与生俱来。
他一定要爬上去。
他开始了更多的尝试,携带口粮,搭建据点,爬的最高的一次,他甚至发动了全村的人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挑战,井壁上搭建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据点,最高的据点早已看不到井底的村落,可井口,依旧遥遥无期。
他从未成功。
“要上去吗?”
某次失败后,恍惚中,张三仿佛看到了一位老翁朝他问话,他没有多想,点头答应。
“朝闻道,夕死可矣?”
张三并不明白老翁在说什么,但他看到了世界。
井底之外的世界。
这是他未曾目睹的荒原。
这是他未曾见过的壮丽。
清晨,万物开始复苏,所有的生机都抽出新绿,生机勃勃,惹人怜爱,微风拂过,带来微风的清爽,莺燕飞来,伴着莺燕的叽叽喳喳;正午,太阳当空,变得异常毒辣,连带着清晨的新绿也绿的渗人,天色突变,黑云漫过,之后便是狂风和暴雨,雷鸣开始在整个世界喧嚣,闪电把整个天空打的闪亮;黄昏,夕阳的余晖变得更加昏黄,洒落世间,让原本就是一片金黄的荒原变得更加金黄;至于傍晚,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却没有半分寒冷,百花在雪地绽放,这花如夏天盛开的冬日,温暖,又幸福。
他终于明白老翁的话,泪流满面,跪地高呼:
“夕死可矣!”
……
不过一日光景,张三便化作一地枯骨,随风飘散。
撒的到处都是。
……
故事如同电影般登上荧幕,却只供一人观赏。
花白胡子的老翁不知喜悲,恣意大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