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不管身处在冷宫的何处,云宋总能看到有奴才拿异样的神情看她,顺带指指点点。她倒是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只是阿絮却比谁都急,连与云宋说话都是火急火燎的。
“姑娘,你看那些人,干嘛老针对你?”阿絮跺脚,满是焦灼和不满。
“阿絮,不要焦躁。我们自是过自己的生活,在意他人言语又有何用?”她摸摸阿絮软软的发,温言说道,“唉,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阿絮不这样,姑娘可别不要我……”
“要要要,怎能不要。”再过一段时间,便是阿絮十四的生辰,那会儿出宫也是来得及的。
流言蜚语越发严重,有时转悠一下就能听到那些不堪的话语,“难怪皇上看都不看她,就打入冷宫,这样风流的贱女人,谁要?”
“也是,你看,冷宫之中也能找到骈头,也不晓得腹中的贱种是谁的?”
“就是就是,这么风骚的娘们,送我我都不要。”
“送你,你有那能力么?”几人大笑,殊不知云宋这个当事人就在他们身后,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我倒不知,我什么时候有了骈头,还有了骨肉。”她冰冷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即便是在冷宫,她的权利还是稍微比他们大了那么一点点。
三个人抖若筛糠,他们忘了,冷宫娘娘的身份地位也比他们这些贱奴好上几倍。
“掌嘴,然后滚!”
“是是是!”
云宋转身离开,听到身后不断的巴掌声,只觉得当初心中的不安,还在一点一点地扩散。
此时,君落竹正在乾行殿批阅奏折,严公公在旁伺候着。殿门处,两个小丫鬟洒水除尘,口中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刚好够君落竹用内力就能听见。
“唉,你知道吗?最近冷宫那位娘娘可是有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年龄稍小的那个出口尚有忿忿之意。
“你呀,听那些嘴碎的说些什么,当心引火烧身。”另一位怒斥了一声,“不过也确实够——伤风败俗的!”
“不好好干活,瞎说什么,还想不想活了?”不知何时,严公公已踱步到她俩身边,吓得连手中的东西都落了。
“奴婢们知错,奴婢们知错。”
“下去吧!”他甩甩拂尘,示意她们下去。“你也下去吧。”身后威严的声音如是说,严公公了解,出了殿门,还记得令人将门给关闭。
门一合上,里面便传出器皿破碎的声音,令门外的人胆寒。
是夜。
云宋从噩梦中惊醒时,大汗涔涔,空荡荡的冷宫灌入丝丝冷风,冷极了。她起身,扫视一圈,未发现阿絮的身影,想必那丫头怕是早已混迹在其他的丫鬟公公堆里,不做痕迹地打探着消息了吧,这倒不会令她太担心。
披上披风,她推门走出去。却看到合欢树下,站着一个她并不怎么想看到的人。当今天子,自是不敢怠慢。只是,每走近君落竹一步,心中的忐忑却是更胜一分。
“陛下,今日前来,是又有新的‘猎物’了吗?”云宋行礼,谦卑地问道。
“没有‘猎物’,朕便不该到此吗?”君落竹冷着一张面孔,好似腊月的寒冰,令人哆嗦。
“陛下坐拥三千佳丽,今日却有空造访冷宫,实乃臣妾等人之幸,大家自是欢喜的。”
“朕,怎么看不见你的欢喜?”
他素日清冷的面孔,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几倍,她瑟缩一下,娇小的身板恨不得蜷进她着的黑色披风里。
天空乌云密布,压抑的气氛夹杂在他们周遭的空气里。
“陛下说,我该如何欢喜?感谢您的不杀之恩,让我苟活至今?感谢您给我一个杀人的行当,满手鲜血?”她气急回道,连该有的礼数都给忘了。
“呵,这便是你背叛的理由么?”他突然死死攥紧云宋的手腕,将她拖至身前,满是杀意的目光盯着她。
背叛?她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茫然地盯着君落竹。
顺着他冰凉的目光,想到近日的流言蜚语,云宋似乎有些明白什么。她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后退几步,白皙的手掌温柔地搁在小腹之上,目含柔情。只是,心里却早已如同溺毙在幽寒的水里,冰凉无法呼吸。
“陛下何时知道的?”她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果然如此,这野种是谁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严尚书的,或许是新科状元李大人的,也或许是蔺太师的……也可能是晏黎的。”她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到,“哎呀,臣妾这记性,记不太清了。陛下应该印象深刻吧?”面对他散发的冷气和变得越来越黑的脸,她视若无睹。
君落竹宽袖一挥,将她桎梏在身前,令她动弹不得。他捧着她渗白的脸,逼着她与他对视,用冷得令人发颤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朕!不!许!”
云宋心里冷嗤一声,越发地鄙夷身前这个男人,真是可笑,他把她推进魔窟,却还要她保持清白;明明能杀了她,却还妄图囚禁她、妄图控制她的一生,借她的手铲除他不能明面斩杀的人。
可是下一秒,带着深厚内力的一拳硬生生落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啊——”尖锐的痛呼声在冰凉的冷宫中响起,她的身体跌落在地面上,碾碎了一地的合欢花。
好痛,好像密密麻麻的刀子落在小腹上,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痛吟声,可是实在太痛了。她的嘴角渗出鲜红的血丝,她甚至在冰凉的地面上紧紧地把自己蜷缩着,试图减缓啮骨的疼痛。
君落竹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着她嘴角刺目的红,原是冰凉的神情有一些变化,只是恐怕连他都未曾意识到过吧。渐渐地,似乎不太对劲,为什么她的身下没有一丝血红,他自知自己的力道不小,况且,他也是亲眼见过滑胎是个何症状。这厢他思绪万千,那厢,云宋早已痛到昏厥。
“陛下,姑娘——”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